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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.留待舞人歸

《喜遷鶯·曉月墜》

曉月墜,宿雲微,無語枕頻欹。

夢回芳草思依依,天遠雁聲稀。

啼鶯散,餘花亂,寂寞畫堂深院。

片紅休掃盡從伊,留待舞人歸。

這首詞寫於李煜歸宋被軟禁之後。“無語枕頻欹”,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,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。“夢回芳草思依依”,“夢回”二字點出李煜情感和記憶的翻騰,“依依”之情隻能在夢裏再現了。“墜”“微”“稀”“散”“亂”,一片悲涼之氣。“寂寞畫堂深院”,越發寂寞了。“片紅休掃盡從伊,留待舞人歸”,任落花滿地也不清掃,留待舞者歸來,將其當作紅毯,在上麵翩翩起舞。

大周後是李煜喜歡的舞者。但斯人已逝,“留待舞人歸”是不可能了。李煜曾撰《昭惠周後誄》哀悼她:“雙眸永隔,見鏡無波。皇皇望絕,心如之何?墓樹蒼蒼,哀催無際。……歲雲暮兮,無相見期。情瞀亂兮,誰將因依!……天漫漫兮愁雲噎,空曖曖兮愁煙起。……夜寤皆感兮,何響不哀?”

伊莎多拉·鄧肯是我喜歡的舞者。鄧肯喜歡飆車,享受速度帶來的快感。一次,她佩戴的長絲巾纏到小汽車車輪的鋼條上,頸骨被瞬間拉斷,剛被送到醫院,醫生便宣告了她的死亡。這位現代舞之母,這個自稱“狂野不羈的酒神祭女”“生命和藝術屬於大海”的奇女子,就以這種殘酷的方式告別了她深愛的人間。

有一次回老家時,我獨自坐在舊宅院的石墩上讀完《我的愛,我的自由:鄧肯自傳》一書。我在舊宅院裏長大,後來搬入大道旁的新宅,舊院就不再住了,隻是栽點竹、養點花、種點菜。每次從城裏回老家,我都一個人在裏邊待好久,沉入回憶中不願出來。伴著老屋、落葉和片紅,有一種荒涼而熱烈的史詩感。我很早就告訴父母,不必打掃舊院,保持自然狀態就好。他們不太理解,但還是照做了。昨晚我又在夢中回到老家,我對著站在舊宅院大門外的鄧肯和李煜背誦了一段古文:“詩者,誌之所之也,在心為誌,發言為詩,情動於中而形於言,言之不足,故嗟歎之,嗟歎之不足,故永歌之,永歌之不足,不知手之舞之,足之蹈之也。”

李煜道:“何不背‘花徑不曾緣客掃,蓬門今始為君開’?”

我說:“有更好的一句——片紅休掃盡從伊,留待舞人歸。你們就是我等了一百年的舞人哪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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