狠狠掐著自己的手心,張容華眼中射出一股狠戾,心下更是怨起自己那不爭氣的爹。官居四品翰林院編修,這一做就做了七年,半點長進都沒有,難怪自己在後宮這般如履薄冰。
站在雨蝶飛身後的月牙兒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,暗自心驚:小姐好算計啊,這張容華根本就是某個貴人指使來一試深淺的探子,順道還要對小姐踩一腳。
不過這一腳踩得好,踩得小姐跳起來踹她一腳!可,什麼時候小姐有這樣的心計和口才了?
那喚作秀玉的小宮女去而複返,手中拿著的可不就是張容華藏了三個月都不舍得泡一杯的雲霧茶嘛!
仿佛看不見張容華一臉的肉痛,雨蝶飛溫柔一笑:“月牙兒,還不快拿去沏了茶來,本宮要與姐姐一同品茗!”
一聲“姐姐”直接讓張容華的臉黑到底,她似乎和雨蝶飛同歲吧。而且月份上應該隻小不大,她居然堂而皇之地就這麼叫姐姐,是在提醒她老了嗎?
瞪著月牙兒歡快的步子,一轉臉,眼中飛出的刀子就要將雨蝶飛淩遲在當場。
好你個雨蝶飛,不愧是出自相門的宅鬥高手,你這一身行頭八成是扮豬吃老虎用的吧,也是我一進門就小看了你!
咱們等著瞧,看看你這天之驕女,到底能不能在這吃人的後宮變成一個宮鬥高手!
不一會兒,月牙兒就端著茶來了。“皇後娘娘請,張容華請。”良好的禮儀絲毫不像第一天進宮的丫鬟。
雨蝶飛幾不可見地扯出一絲笑:便宜老爹果然誌在必得啊,不但傾盡心思照著皇後的標準培養雨小姐,還花了很多心思培養月牙兒!
端起茶碗,嫋嫋白氣掠過鼻尖,雨蝶飛眉心一蹙:“這茶......怎麼有股淡淡的檀香味?還有,茶香也不夠,茶湯有絲泛紅的跡象。張容華,這茶你是保存在檀木匣裏的吧?”
張容華微微一怔,“這茶是皇上賞賜的,自然要好好保存!”
秀玉斜著眼睛:“那紫檀木匣可是當初容華受封時的賞賜,當然得用來保存金貴的東西。”
月牙兒乖巧地回話:“娘娘,奴婢看了,那雲霧茶本是不錯的貢茶,因儲存不當,有些都已經毀了,就這兩碗奴婢還是篩選後沏的。還請娘娘將就一回,大不了......”
張容華一拍桌子怒道:“你這賤婢,居然說本容華毀了禦賜之物?誰給你的膽子!”
“嗯?”雨蝶飛挑眉斜睨著她,“張容華,你耍威風耍錯地方了吧!再者,本宮的貼身丫鬟豈是你說教訓就教訓的,哪條宮規縱容的你?月牙兒說的丁點兒都不錯,這茶確實是你保存不當毀了的,難不成還要誣賴本宮的婢女不成?”
“皇後娘娘,雖然那賤婢是你的婢女,但你也不該這般縱容吧?這茶隻經了秀玉和她的手,秀玉總不至於自己動手腳毀了茶葉吧,如此,不是她還有誰?”
反正茶已經毀了,禦賜之物啊,這回看她不摘了那死丫頭的腦袋!哼!
看著她有些得意的眼睛,雨蝶飛一陣頭痛,“張容華,本宮是該說你淺薄呢還是該說你沒常識?”
張容華臉色一白,她可是翰林院編修的女兒,說什麼也是出自書香門第!“你說什麼?”
“嗬,是個人都該知道茶的吸附能力很強,萬不能與有味之物放一起,否則定然要竄味。而你,不但將茶放在檀木匣裏,本宮還斷定,檀木匣所放的地方絕不是低溫陰涼處!所以,茶葉不但吸收了檀木香,還因為溫度偏高而悶壞了!”
此言一出,張容華主仆紛紛失色。張容華雖然飽讀詩書,卻不是個愛茶之人,平日裏學的又是針線女紅,哪裏會知道這些。
隻當那雲霧茶是禦賜之物,雖然舍不得喝,且好生放著就是,豈料會將茶給放壞了!
“主子,匣子......和一眾貴重物什是放在小隔間的......西牆下!白日裏日頭毒,西牆外又沒有遮蔽物,小隔間裏......有些悶熱......”
秀玉額角冒汗,兩手也抖個不停,說話時拿眼睛覷著張容華。
張容華一臉慘白,眉角一顫,忽然“噗通”一下跪在了雨蝶飛的腳前,咬唇說道:“娘娘,嬪妾錯了,請娘娘......”
她不過就是個炮灰,何必與她多做計較!
不過,雨蝶飛還是站起了身,在張容華膽戰心驚的目光中繞道她身後,一眼看到了那雙腳!
眼中閃過一絲了然:不是她。
“算了,你今日看也看了,茶,也送予了本宮,這就回吧!”
她這麼說,那便是不計較茶的事情,也暗示了張容華不會將這件事拿出來做文章。於是,張容華抿抿唇,心下暗自鬆了一口氣。
可雨蝶飛又說了:“以後,若還想送本宮東西,本宮也得挑一挑,看能不能入本宮的眼了!”
“是,嬪妾明白,謝娘娘!”
那倆主仆幾乎是用跑的出了門,消失在小院門外。
月牙兒走到雨蝶飛的身側:“小姐,她一定是重華宮的主子派來的!也好,這回有了把柄在手,咱們也不怕她回去亂說什麼。”
“重華宮,淑妃麼?月牙兒!”雨蝶飛垂眸。
“奴婢在,小姐是想了解一下後宮的美人嗎?”
驀然回首,對上那雙機靈的大眼睛,轉念一想:“你倒是明白!怎麼,難不成我那便宜老爹已經把該有的信息都搜集全了嗎?”
“嗯,奴婢來的時候老爺已經著人籌備小姐的嫁妝,小姐要的東西會隨嫁妝一並進宮,依奴婢推測,最遲會在明日傍晚到。對了,怎麼小姐管老爺叫‘便宜老爹’呢?”
微微一愣,雨蝶飛舔了舔唇:“咳,他一心為了仕途,不惜將我出賣,我覺得,我是他撿來的吧,這不是便宜老爹是什麼?”
“小姐!千萬別這麼說,你可是相府正經的嫡出小姐,其餘那些少爺小姐哪兒能跟你比。你一入宮門,整個雨氏一族的勢力都要為你所用,替你掃平障礙。”
雨蝶飛望向門外燦爛的陽光,心下騰起一抹煩躁:“是嗎?隻怕是反過來的吧!”
看著這樣的主子,月牙兒不自覺地泛起了淚花。她主仆自小一起長大,小姐的苦是她切切實實看在眼裏的。
一把攥住雨蝶飛的袖子:“小姐,我們以前就說好了,等事情一了,我們就請老爺放我們離開的。奴婢會一直陪在你身邊,隻等到那一日,小姐想去哪兒都行。你不是一直想遊曆名山大川嗎?想去看塞外的沙漠嗎還有草原上的星星嗎?還有還有,小姐說過,這陸地的盡頭是海水,你不是要帶奴婢去看看嗎?我們都去一遍,然後,把看到的寫成遊記,供後人觀賞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