昏黃的銅鏡反射出一個狼狽不已的人影:纖瘦的身子裹著臟亂的夜行服,蓬亂的頭發上,一根黑色的束發帶耷拉在耳邊,最駭人的當屬縱橫在右眉至左臉頰的腳印!
腳印!“他大爺的,誰敢踩本小姐的臉!”雨蝶飛氣急,滿是怒氣的眸子燃燒著熊熊烈火。
Shit!她是世界上少有的天才,不說是中國考古界的泰山北鬥,那也是權威級人物。
她的論文在世界上的影響因子連續五年居高不下,全世界各地的學術交流論壇邀請已經排到了明年。
她是雨蝶飛,智商高達200的二十一世紀天之驕女,從來沒人敢拿手指著她說話,更何況被人踩、臉?
這一怒,又扯動了鼻梁。“嘶......”眼淚唰地一下湧出,“嗚嗚,好疼!”不過,鎮定下來,她仔細查看了鼻子,還好,鼻梁沒被踩斷。隻是,那隻顏色不深不淺地腳印像是扭曲出一個諷刺的微笑。
“豈有此理!”掃視屋中,這是一個極其普通的屋子,兩隻木櫃,一張圓桌,四隻圓凳,床邊還有一個木質小幾,然後就是眼前的梳妝台。
哼,梳妝台!於是她在屋子裏翻箱倒櫃,終於在一隻木櫃的抽屜裏翻出幾張畫繡樣的紙張,拿出一張紙,回到梳妝台前,找出描眉的炭筆,一咬牙用炭筆將那隻腳印勾勒得清清楚楚,末了,用樣紙將鞋印從臉上拓了下來,恨恨地盯著那紙看著:“長18.2厘米......”
一連串數據在腦海裏生成,包括剔去鞋之後的數據一並列出一個範圍。雨蝶飛咬牙,看著鏡中的自己給出一個無比屈辱的表情:“愚蠢的女人,你給本小姐等著,就算化成灰本小姐也要將你扒拉出來!”
沒錯,在她臉上踩一腳的定然是個女人,還是個膽子不小的女人!
將那張拓著鞋印的紙收進懷裏。這才回憶起了之前的東西,“是越塵封將我帶到這裏來的嗎?”
這不回憶還好,一回憶起來,無數畫麵和聲音集體湧出,好像一個開啟閘門的大壩,海量信息迅速奔騰而來。
也虧了她反應迅速,思維敏捷,不多時就整理出個大概。
原來,這具身體的主人真的和她同名同姓:雨蝶飛,還是神武國右相千金,嫡出的大小姐。不過,同人不同命啊,她的命運和自己比起來真不是一般的差。
六歲母親病逝,七歲上就有了繼母,父親是一朝宰相權傾朝野,卻將她從小以一國之後的標準培養,為的就是鞏固父親的權利,維護家族的利益。說白了,她這個嫡出的小姐就是為了權利而生。
不過在她母親病逝的那一年,早熟的雨蝶飛偶然間洞悉了父親的想法,性格堅韌的她選擇放棄眼前的榮華富貴,毅然翻牆出逃。
巧遇江湖上以暗殺成名的組織頭子——幽冥教教主,於是為了讓自己擺脫那個沉重的身份,她不惜拜入幽冥教主門下。之後十年如一日的修習武術,期待有朝一日能借助幽冥教的勢力讓自己成功擺脫家族!
而今十六歲的雨蝶飛,已在去年接掌幽冥教成為了幽冥教第三代掌教人,得知三月初十正是父親將自己嫁入皇室的日子,遂定在三月初八晚出逃,還在盛京周圍布下人馬,以便攔截阻撓自己出逃的人。
雨蝶飛吞了吞口水,“不是吧,右相千金,竟然是幽冥教主?嗬嗬......”此刻她笑得比哭得還難看,虧她之前還無比嫌棄加鄙視越塵封,現在呢,她真心覺得自己是黑道得不能再黑了。
如果越塵封知道自己是幽冥教主,會不會想也不想就替天行道一劍“哢嚓”了她?
想到這裏全身汗毛一豎,不自覺得抖了抖。
緊接著:“哎,姑娘你咋就那麼背呢?雖然我媽媽生我的時候難產去世了,但我爸爸把我當做掌上明珠一般嗬護著,比起你來好太多了。況且我生活至今,總是一帆風順,即便辛苦一些,好歹名利雙收啊。住的是豪宅別墅,吃的是營養健康餐,從來不曾受過一丁點兒的苦。”
思及此,她少不了要為身體原來的主人唉聲歎氣一番。
忽的,她一拍腦門兒:“靠之,這本尊現在不知道哪裏去了,如今住在這身體裏的人是是本小姐啊!我特麼為誰唉聲歎氣呢,幼年坎坷,遭遇不幸外加投錯胎認錯父特麼說誰呢!”
她無比悲催地想起之前遇到的那撥幽冥教眾,那票人大概找的就是她!還有,越塵封竟然也知道她是右相千金。
然後,她就無力地靠著梳妝台坐下了。看著鏡中蓬頭垢麵的樣子,三月初八,就是那天她來到這個時空的那晚吧,她的魂魄進入了這具身體,那她原來的身體呢,會不會被雨小姐占據了?
想到這裏,她拽著袖子把臉抹了抹,鏡子裏露出清秀明亮的臉頰。“一模一樣?克隆麼?嗬,雨蝶飛啊雨蝶飛,這下真的是同人不同命了,你說我們這麼一換,會不會就此讓你我的命運拐個彎呢?”她無奈地搖著頭。
正當某大小姐用最強悍的接受能力迎接自己新身份的時候,門外響起一連串的腳步聲。
雨蝶飛側耳:腳步聲雖多卻沒有多餘的說話聲!
心下了然:來人訓練有素!
“吱呀”門被推開,一眾服飾統一的粉衫女子跟隨麵白無須手持拂塵的男子進入,“聖旨到!雨蝶飛接旨!”
公鴨嗓!太監果然是公鴨嗓,古書誠不欺我也。她猛喘一口氣,收起方才的心思。
那太監側目,略一皺眉,神情不可謂不傲嬌:“沒聽到嗎雨蝶飛,接旨!”
二話不說,雨蝶飛原地跪坐著,黑色長袍下麵一雙手死死撐在地麵上,讓雙膝懸空。
低首,微微弓著的身子因為雙臂使力有些顫抖,但在太監和那群宮女眼裏就成為誠惶誠恐了。
不用看,雨蝶飛就知道那幾十雙眼裏或多或少地帶著蔑視。心頭籠上一層霧:就算右相把自己的女兒當做固定權利的工具,好歹也是金貴養著的,怎麼這群奴才敢這般對她?
“奉天承運,皇帝詔曰,右相之嫡女雨蝶飛,端莊秀麗,賢良淑德,當為國之女子典範,今冊立為皇後,母儀天下,欽此!”
不等雨蝶飛說話,太監一招手,身後一個宮女奉上一本冊子,於是公鴨嗓又響起:“皇後娘娘,這是宮規,還望娘娘多多研習,切莫違了聖意,壞了宮規!”
意思很明顯,聖旨上說你多好,你不是真的多好,宮規學起來,不要到時候犯了錯,丟了皇上的臉麵,還得受罰。
太監又一招手,另一名宮女奉上一本簿子,“這是《女德》,也請娘娘一並研習,此二物乃皇上欽賜,皇恩浩蕩,娘娘莫要辜負才是。”
秀眉一擰:好吧,她終於明白那些奴才為何有膽子這般對她!且不說立後聖旨寫得如此簡單倉促,就連立後大典都不曾有過就直接稱呼“皇後娘娘”。這不明擺著告訴她眼前的就是立後大典,最多還有一紙皇榜昭告天下,她雨蝶飛已經是皇後了?
再者,她那未曾謀麵的皇帝夫君隻給了她宮規和《女德》,連鳳袍、鳳印和掌管後宮的賬冊一應物品都不曾有,不是告訴所有人她這個皇後名不副實?
嗬!雨蝶飛有些想笑,那《女德》想必和《女誡》一個調調,隻為約束女子德行,而宮規自是不用說,皇上果真費心了,生怕她在宮內失了儀態。
不過,一聯想起她那個便宜父親一心要送這身體本尊進宮的目的,很顯然,皇上早就洞悉了他的意圖,此刻的宮規和《女德》就有了另一層意思!故而,鳳袍、鳳印和賬冊,就成了天方夜譚!
“謝皇上!”她淡淡地回應道,似乎對這份恩典不以為意,又或是早有所料。
“嗯?”倒是那太監有些意外,讓她接了聖旨便帶著一群宮女離開了。
雨蝶飛將聖旨隨意扔在了桌上,不用想,這間屋子就是她身為皇後的寢宮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