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成為英雄的遺孀第四次,我還是沒能阻止我的丈夫傅言洲為他的青梅許清月而死。
他在衝入火場前給我打了最後一個電話,背景音裏是許清月驚恐的尖叫。
而他隻對我說了一句:
“薑念,忘了我。”
然後,通訊被爆炸聲切斷。
葬禮上,被他救出的許清月撲在我麵前,哭得梨花帶雨:
“嫂子,對不起,言洲是為了我......他心裏最愛的人是你,他隻是覺得虧欠我......”
我平靜地看著她,像在看一出滑稽戲。
手裏的孕檢單被我悄悄攥緊。
她不知道,這句話,我已經聽了四遍了。
就在昨晚,傅言洲還抱著我,手掌貼著我的小腹,滿眼期待地描繪未來。
“念念,你說我們的寶寶,會像你多一點,還是像我多一點?”
如今,這個問題,連同他這個人,都化為了一捧冰冷的灰。
係統的警報聲瘋狂轟鳴,世界重置。
再睜眼,我回到了三年前。
電視裏正插播緊急新聞——“城南化工廠突發爆炸,多名群眾被困,消防隊長傅言洲已率隊趕往現場......”
而他,正站在玄關,一邊穿作戰服,一邊回頭看我,眼神裏帶著我熟悉的歉意和決絕。
這一次,他又要去救被困化工廠的許清月了。
傅言洲高大的身影擋住了玄關的光,他拉上作戰服的拉鏈,動作快得像演練過千百遍。
金屬拉鏈的聲音,像是在我心上劃開一道舊疤。
“念念,等我回來。”
仿佛我一定會像前三次那樣,死死拉住他的胳膊,哭著求他不要去。
前三次,我確實那麼做了。
第一次,我抱著他的腿,求他別去救那個剛失戀就跑去山裏探險,結果遭遇山洪的許清月。
他掰開我的手,說:
“我是消防員,這是我的職責。”
他死了,屍體三天後才在下遊的淤泥裏找到。
第二次,我跪下來求他,別為了救那個在國外遭遇暴亂,偏要往危險地帶湊熱鬧的許清月,而去參加什麼該死的國際救援。
他吻了我的額頭,說:
“信我,我會回來。”
他沒回來,骨灰是大使館的人用一麵國旗蓋著送回來的。
第三次,我以離婚相逼,他卻隻是紅著眼,將我緊緊鎖在懷裏,聲音沙啞:
“念念,別鬧,等救完她,我這條命都是你的。”
然後,他死在了救許清月的連環車禍現場,為了把她從變形的駕駛座裏拖出來,被另一輛失控的卡車撞得麵目全非。
而這一次,我看著他穿戴整齊,隻是平靜地從鞋櫃裏拿出他的作戰靴,擺在他腳邊。
“外麵下雨了,小心路滑。”
傅言洲伸向我、準備安撫我的手,就那麼僵在了半空。
他眼裏的決絕和歉意,瞬間被巨大的錯愕取代。他似乎沒想到,那個曾經隻會抓著他哭的女人,此刻會冷靜得像一個陌生人。
我沒有看他,轉身走進廚房,從冰箱裏拿出他最喜歡的運動飲料,擰開蓋子遞給他。
“早點回來,水我給你熱好了。”
我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,像在說一件與我無關的事。
他接過飲料,卻沒有喝,隻是死死地盯著我,喉結滾動了一下。
“念念,你......”
“嗯?”
我抬起頭,對他露出一個得體的,甚至可以說是溫柔的微笑。
“你沒什麼想說的嗎?”
他好像非要從我這裏,撬出點他熟悉的情緒來。是眼淚,是歇斯底裏,是能讓他心安理得離開的牽絆。
我偏不給。
我隻是歪了歪頭,語氣輕鬆。
“說什麼?祝你平安?還是祝她平安?”
傅言洲的臉,瞬間白了。他握著飲料瓶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,手背上青筋暴起。
“念念,別這樣。”
他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懇求,這可真是難得。
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,眼神卻冰冷刺骨。
“傅言洲,我不攔你,我成全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