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那天晚上爸爸一夜未歸。
第二天中午,柳芸找上門來了。
她穿著一身黑色的連衣裙,頭發淩亂,眼睛紅腫得像兩個核桃。
一進門,她就瘋了似的衝向媽媽,揚手就要打她。
“林晚舟!你把我的女兒還給我!”
管家和保姆眼疾手快地攔住了她。
媽媽站在原地,臉色平靜,甚至帶著一絲憐憫。
“柳秘書,請你冷靜一點。”
“冷靜?我怎麼冷靜!我女兒死了!她開著你家的車,死在了去露營的路上!”
柳芸的聲音淒厲而絕望。
“為什麼死的不是你!該死的人明明是你和你女兒!”
她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。
客廳裏的空氣瞬間凝固了。
我清清楚楚地看到,柳芸在說出那句話後,眼神裏閃過一絲驚恐,仿佛說錯了什麼話。
爸爸緊跟著衝了進來,一把將柳芸拉到自己身後,對著我們露出了一個歉意的表情。
“晚舟,玥玥,對不起,她失去女兒,情緒有些激動,胡言亂語,你們別往心裏去。”
他一邊說,一邊安撫地拍著柳芸的後背。
我看著這一幕,皺起眉頭。
這個動作親密得完全不像是一個上司對下屬該有的分寸。
“我先帶她去書房休息一下。”
爸爸半抱著幾乎要癱軟下去的柳芸,快步走向了二樓的書房。
我看著他們的背影,腦子裏亂成一團。
“該死的人明明是你和你女兒……”
柳芸的話像一把錘子,狠狠地敲在我的心上。
我垂下眸子。
刹車失靈的越野車,本該是我和媽媽坐在上麵的。
所以,那根本不是一場意外。
而是一場蓄意的謀殺。
我悄悄地跟上了二樓,貼在書房的門邊。
書房的隔音很好,但我還是能隱約聽到裏麵傳來的哭聲和對話。
“建國,我們的女兒沒了……鶯鶯她才二十歲啊……”
是柳芸帶著哭腔的聲音。
“我知道,我知道,你別難過,我會為你報仇的。”
爸爸的聲音很溫柔,是我從未聽過的溫柔。
“報仇?你怎麼報仇?那個該死的女人還好端端地活著!我恨她!我要她死!我要讓她也嘗嘗失去女兒的滋味!”
柳芸的聲音變得尖利而怨毒。
“你放心,她活不了多久了。”
爸爸的聲音冷得像冰。
“還有她的女兒,等她們都死了,林晚舟和她父親的所有財產就都是我們的了。”
“建國……”
“你忍一忍,這麼多年都忍過來了。”
爸爸話鋒一轉,聲音輕柔又帶著不加掩飾的野心。
“我娶她,不過是為了她林家的錢,你知道的,我最恨別人說我是倒插門的。”
“那個老不死的上個月終於死了,現在輪到他那個嬌生慣養的女兒了,等我拿到所有的遺產,我就風風光光地把你娶進門,讓你做名正言順的江太太。”
“真的嗎?”
“當然是真的,我的好芸芸……”
接下來的聲音變得模糊不清,被壓抑的哭泣和親吻聲取代。
我靠在冰冷的牆上,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。
原來,我崇拜了十幾年的父親,那個白手起家,看似沉穩可靠的男人,隻是一個處心積慮的惡魔。
他對我媽媽所有的好,所有的寵愛,全都是演出來的。
他恨媽媽,恨我們這個家,恨所有看不起他的人。
外公的去世,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,讓他徹底撕下了偽裝。
而我,就是他下一個要清除的目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