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我的“毫無反應”似乎引起了顧威的懷疑。

一個不會哭、不會鬧、甚至連疼痛都仿佛感覺不到的啞巴，這本身就不正常。他不像安然那樣頭腦簡單，他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。

幾天後，他找到了我。他臉上掛著溫和的、藝術家般的微笑，對我說道：“蘇默小姐，你的悲傷有一種獨特的美感，我想為你畫一幅肖像，可以嗎？”

我看著他，點了點頭。

他把我帶到了他位於郊區的私人畫室。那是一棟獨立的建築，牆壁上都鋪著厚厚的隔音棉，一旦關上門，裏麵就算發生爆炸，外麵也聽不到絲毫聲音。

這是一個完美的殺人滅口之地。

“哢噠。”

門被反鎖的聲音，在寂靜的畫室裏顯得格外清晰。

顧威臉上的偽善麵具，終於被徹底撕下。他獰笑著，一步步向我逼近，眼神像是在欣賞一件即將被自己親手摧毀的藝術品。

“不裝了？”他把玩著一把鋒利的調色刀，刀鋒在燈光下閃著寒光，“你弟弟的手，就是我親手砸碎的。一根，一根，砸成了肉泥。”

他像是炫耀自己的戰利品一般，臉上帶著殘忍的快意：“你知道嗎？他到死都以為安然是愛他的。真是個天真的傻子。彈鋼琴的手？真可笑，他根本不配用那雙手去碰安然一下！”

我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，痛得幾乎無法呼吸。但我臉上依舊平靜，隻是靜靜地聽著。

“還有那個老太婆的兒子，也是我們殺的。誰讓他不長眼，撞破了我和安然的好事。”他走到我麵前，用調色刀的刀背拍了拍我的臉頰，“本來想讓你多活幾天的，但安然已經膩了這個遊戲。她讓我送你上路，去和你那個天才弟弟團聚。”

他舉起調色刀，鋒利的刀尖抵住了我脆弱的脖頸。皮膚傳來一陣刺痛，一絲血線緩緩滲出。

“別怕，很快就結束了。我會把你畫成我最美的作品。”他以為我隻是一個被嚇傻的羔羊，臉上滿是勝券在握的殘忍。

在他用盡全力，將調色刀刺向我喉嚨的瞬間，我動了。

一直垂在身側的手，以一種超越人類反應極限的速度猛然抬起，精準地扣住了他持刀的手腕。

“哢嚓！”

一聲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。

顧威持刀的手腕，被我硬生生向後折斷，呈現出一個恐怖的角度。調色刀“當啷”一聲掉在地上。

劇痛讓他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，但那聲音剛出口，就被我另一隻手扼住了喉嚨，硬生生憋了回去。

我撿起地上的調色刀，在他因劇痛和恐懼而扭曲的目光中，慢條斯理地擦去刀鋒上沾染的我自己的血跡。

時隔三年，我第一次開口。

因為太久沒有說話，我的聲音沙啞得像是兩塊生鏽的金屬在摩擦，卻帶著一種令人靈魂戰栗的質感。

“你說完了嗎？”

顧威的瞳孔驟然收縮到了極致。他不是因為手腕的劇痛，而是因為一種從骨髓裏滲透出來的、名為“恐懼”的情緒。

這個聲音......這張臉......

他猛然想起了什麼，記憶深處某個被塵封的噩夢被喚醒。他看著我，像是看到了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，另一隻完好的手顫抖著指著我，喉嚨裏發出“嗬嗬”的、破風箱般的聲音。

“不......不可能！你是......你是‘幻影’！”

“幻影”，一個在國際特工界足以讓所有大佬聞風喪膽的代號。三年前，在一場針對國際犯罪集團的清剿行動中，幻影為了掩護同伴撤離，獨自引爆了整個基地，與敵人同歸於盡。所有人都以為她已經死了。

顧威曾經在一個地下藝術品拍賣會上，遠遠地見過一次“幻影”出手。那鬼魅般的身法，那利落到極致的殺人手法，給他留下了永生難忘的陰影。

他終於明白，他招惹的根本不是一隻溫順無害的羔D羊。

他親手將自己，鎖進了一頭傳奇猛獸的牢籠！

所謂的“療養院”，根本不是治療什麼PTSD的地方，而是組織為我在那場爆炸後安排的身份掩護和傷後恢複點。我身上的傷太重，幾乎是死裏逃生，需要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，徹底隔絕過去，重新開始。

而我的弟弟蘇辰，是我和這個平凡世界唯一的聯係。

他是唯一能將代號“幻影”的殺戮機器，鎖在凡間的韁繩。

現在，韁繩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