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下課鈴一響,我第一時間離開了那個令人窒息的教室。陽光有些刺眼,我徑直走向操場角落。
“小黃!”我喚了一聲。
一隻瘦瘦的黃色土狗從灌木叢後探出頭,看到我,歡快地搖著尾巴跑了過來。它是我偶然發現的校園流浪狗,總是形單影隻,眼神怯怯的,像極了曾經那個被孤立、隻會傻傻付出的自己。
我把保溫袋裏溫熱的“狗糧粥”倒進準備好的小碗裏。小黃立刻埋頭吃起來,發出滿足的哼哼聲。吃完,它抬起頭,用濕漉漉的鼻子蹭了蹭我的手,又伸出溫熱的舌頭,小心翼翼地舔著我的掌心。
那溫熱的觸感,帶著毫無保留的信任和依賴,像一道微弱卻溫暖的光,瞬間驅散了我心頭的陰霾。在這一刻,我仿佛成了它的救贖。
曾幾何時,林墨淵也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。
記憶不受控製地飄回灰色的童年。父親因賭博橫死,母親不知所蹤,我跟著年邁的奶奶長大。在學校裏,“野種”、“沒爹媽”的標簽如影隨形,孤立和欺負是家常便飯。直到林墨淵出現,他像個小英雄,擋在我麵前,趕跑了那些欺負我的人。從幼兒園到初中,他是我唯一的朋友,是我晦暗世界裏唯一的亮色。
我拚命學習,隻為能和他考上同一所高中。我以為,我們會一直這樣下去。
一切的改變,發生在我十四歲生日那天。青春期的林墨淵,眼神裏多了我看不懂的躁動和欲望。他把我拉到無人的角落,說了許多甜言蜜語,最後的目的,卻是想和我發生關係。
我又羞又怕,雖然懵懂,但直覺告訴我這樣不對。我鼓起勇氣拒絕:“林墨淵,我喜歡你,但......這種事,我想等到成年以後,可以嗎?”
我的拒絕像點燃了炸藥桶。他瞬間變臉,眼神凶狠而陌生:“蘇萌!我他媽是喜歡你才想跟你搞!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,連這都不願意?你根本就是耍我!”他摔門而去。
後來聽說,他當晚打算找社會上的女人,事情敗露,被他父母狠狠揍了一頓,斷了零花錢。他把這一切,都歸咎於我的“不識抬舉”。
巨大的愧疚感淹沒了我。是我害他變成這樣的嗎?從那以後,我對林墨淵的予取予求,幾乎到了盲目的地步。我天真地以為,隻要我足夠“聽話”,就能讓他變回從前那個陽光少年。
三天前,我甚至鼓起最後一絲勇氣,紅著臉找到他:“林墨淵......我......我答應你......你能不能......和那些女孩斷了?她們......不安全......”
他的反應是嗤之以鼻的嘲笑:“得病?要得早得了!女人如衣服,你懂不懂?何況你這件......”他上下打量我,眼神輕蔑,“又土又無趣,穿出去都嫌丟人。”
那一刻,長久以來支撐我的某種東西,徹底碎了。
陽光灑在操場上,小黃吃飽了,滿足地趴在我腳邊曬太陽。我輕輕揉了揉它的腦袋,心裏做了一個決定。
放下,原來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。反而,有種前所未有的輕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