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我在車禍中昏迷七年,終於奇跡般醒來。回到家那天,一個與我七年前一模一樣的女孩,穿著我最愛的公主裙,笑著跑過來。她叫顧思思,是爸媽在我昏迷後,找來的“替身”。媽媽死死攥著她的手,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從地獄爬回來的怪物。爸爸攔在我麵前,聲音冰冷:“既然醒了,就安分點,別嚇到思思。”我才是顧盼,可他們卻求我,別再當顧盼。
意識從沉寂了七年的黑暗深淵中浮起時,我聞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。
七年,一個多麼漫長的數字,但在我的記憶裏,不過是昨天。我記得我穿上了媽媽親手為我準備的白色禮裙,要去參加那場能決定我一生的國際鋼琴大賽。爸爸在開車,他笑著說:“我的盼盼,今天一定會是全場最耀眼的明珠。”
我睜開眼,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天花板。
“盼盼!你醒了!”
爸媽撲了過來,可我沒在他們臉上看到失而複得的狂喜,隻有一種混雜著震驚、慌亂,甚至是......恐懼的複雜神情。媽媽的手顫抖著撫上我的臉,卻又像觸電一樣縮了回去。
回到家的那天,我才明白他們恐懼的根源。
車子停在熟悉的別墅前,門開了。一個女孩像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,從裏麵跑了出來。她穿著我最愛的那條公主裙,梳著我最習慣的發型,臉上漾著我對著鏡子練習過無數次的、最甜美的笑容。
最重要的是,她長著一張和我七年前一模一樣的臉。
“爸爸,媽媽,你們回來啦!”她親昵地挽住媽媽的手臂,然後歪著頭,好奇又帶著一絲怯意地看著我,仿佛我才是那個不速之客。
媽媽死死攥著她的手,看我的眼神,像在看一個打破了完美幻境,從地獄爬回來的怪物。
爸爸擋在我麵前,聲音冰冷刺骨:“她叫顧思思,是你的妹妹。既然醒了,就安分點,別嚇到思思和你媽媽。”
妹妹?我昏迷的七年裏,他們不僅有了一個新女兒,還是一個完完全全的“我”的複製品。
我才是顧盼,可他們卻用行動告訴我,求我,別再當顧-盼-了。
我的房間沒了。那間灑滿陽光、擺著我從小彈到大的鋼琴的房間,如今變成了顧思思的琴房。牆上掛滿了她的照片,每一張都笑得燦爛。她抱著各種金光閃閃的獎杯,站在聚光燈下,享受著本該屬於我的一切。
而那架陪伴我整個童年的舊鋼琴,早已不知所蹤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架嶄新的斯坦威,琴蓋上,顧思思的名字縮寫“G.S.S”用碎鑽鑲嵌,閃爍著刺眼的光芒。
我被安排住進一樓最陰暗的儲藏室,裏麵除了一張冰冷的折疊床和發黴的味道,什麼都沒有。
夜裏,我蜷縮在床上,聽著樓上傳來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笑聲。保姆李嬸偷偷給我送來一碗熱湯,歎著氣告訴我真相。
顧思思,是爸媽在我出車禍變成植物人後,從孤兒院找來的相貌相似的孩子。他們不惜重金,請了最好的醫生,花了整整一年時間,按照我七年前的照片,把她整容成了我的樣子。他們教她彈琴,教她我的喜好,我的習慣,讓她成為一個完美的、聽話的、不會再“任性”去參加危險比賽的顧盼。
門外傳來父母壓抑的爭吵聲。
“她怎麼就醒了?你看看她今天看思思的眼神,我害怕!”是媽媽的聲音。
“怕什麼?一個躺了七年的廢人,還能翻出什麼浪花?”爸爸的聲音冷硬無比,“思思這麼優秀,這麼聽話,剛剛又拿了國際金獎,這才是我們想要的完美女兒。那個不聽話的......就當是個錯誤吧。”
一字一句,像淬了毒的冰錐,狠狠紮進我的心臟。
原來,我不是他們失而複得的寶物。
我是一個不該醒來的錯誤,一個打破了他們“完美作品”的瑕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