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齊玄晟的徒兒為他擋災而死,為了給徒兒續命,他將她做成了命偶。
想要複活命偶,必須使其動情。
於是齊玄晟日夜將她帶在身邊,悉心照顧。
教她識字,教她領悟傀儡術的精髓和符文,
直到他為了命偶,要將自己的一身蘊養的血氣換給她。
柳扶疏知道,那個為了娶到她一步一叩跪到山門前的男人變心了。
齊玄晟紅著眼將她綁到祭台,一邊親吻她的眉眼,一邊抽了她的血氣。
“我隻是為了複活阿璃,等她複活後我就一生一世陪著你。”
柳扶疏跪在祭台上,膝蓋早已沒了知覺。
祭台四周燃著長明燈。
昏黃的光落在齊玄晟臉上,將他眼底的紅血絲照得分明。
她無法忍受自己的夫君愛上了一具命偶,於是提出和離。
可齊玄晟當即就卸下了手腕上慣用的銀線,一步一叩跪求她的原諒。
粗糙的石子磨破了他的膝蓋,鮮血滲過布料,在路麵拖出蜿蜒的紅痕。
他抬頭望著廊下的她,聲音嘶啞,
“扶疏,我發誓給阿璃造命偶隻是念著師徒情分,絕無他想,你不要丟下我。”
柳扶疏看著他膝蓋上不斷滲出的血,心下一軟,終究是點了頭。
可等她煉製傀儡的關鍵期,本該守在爐邊護法的齊玄晟卻因命偶魂魄不穩就匆匆跑向後院。
獨留她一人在工坊裏,被覬覦傀儡術的仇家趁機偷襲。
他們不僅將煉成的傀儡被砸得粉碎,還用暗器傷了她的內臟,令她徹底失去了成為傀儡師的能力。
得知她受傷後,齊玄晟紅著眼找上仇家,憑著一手狠厲的傀儡術屠了對方滿門。
甚至當著她的麵,將連接自己與命偶的核心命簪狠狠掰斷。
親手毀掉曾經的心血,向她承諾,
“以後我隻守著你,再不為命偶分心。”
柳扶疏沉默著,又給了他一次機會。
直到三日前,齊玄晟說他在書中看到百年靈芝能幫她調理內傷。
於是他帶著命偶雲璃親自去取,可雲璃卻不慎中了致命的木蠍毒。
隻有柳扶疏的一身血氣才能勉強壓製毒勢。
一向說隻在乎她的齊玄晟慌得紅了眼,他眼底滿是急切,要她換血壓製雲璃的毒勢。
“我若沒了血氣,將會病痛不斷,厄運纏身。”
柳扶疏看著他,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喚他,“齊玄晟,如果我說不呢?”
他眼中寒光一閃,“扶疏,別逼我,阿璃隻是一具不會爭搶的命偶,你不能這麼自私。”
但下一秒,他的語氣又軟了下來,“我知道你受委屈了,可阿璃陪了我三年,我不能看著她變成一堆碎木,我心裏最在意的人始終是你!”
柳扶疏忽然低低地笑了,笑聲裏滿是悲涼與嘲諷。
“當年我為你擋仇家的毒箭,為你修複失傳的傀儡圖譜,熬得三天三夜合不上眼時,你怎麼沒說我也會疼、也會累?”
齊玄晟見她油鹽不進,便不再講話。
指尖微動,數十道銀線如毒蛇般纏上柳扶疏的四肢,將她拖進了祭台。
手臂的傷口被他拉扯得又滲出血來。
齊玄晟指尖顫抖著撥動銀線,地麵的木紋符文漸漸爬上她的四肢,將她體內的血氣一點點往命偶身上引。
她甚至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飛速流逝,眼前開始變得模糊。
他曾說要為她打造世間最精致的平安扣,和她保證有他在就沒人能傷她分毫。
如今卻用他最擅長的傀儡術,親手抽走她的生機,隻為護一具沒有意識的命偶。
多可笑。
不知過了多久,命偶的手指輕輕動了動。
齊玄晟見狀立刻衝過去,小心翼翼抱起她。
絲毫沒注意身後柳扶疏身上的血氣還在不斷流失,直至意識開始變得渙散。
恍惚間她想起了自己五年前身中奇毒,齊玄晟孤身闖入雪山摘下靈芝,在風雪裏撐了七天七夜才等到救援。
那雪蓮長在斷魂崖頂,常年風雪肆虐,更有猛獸盤踞,鮮少有人能活著回來。
所有人都知道他愛她如命,為了她甚至不惜叛變師門,執意娶她為妻。
師門長輩以死相逼,他便在三清殿前跪了整整三天三夜。
最後自斷一指才令他們妥協。
成婚後更是對她千嬌百寵。
她怕黑,他便親手在她的院落裏種滿會發光的螢草。
她隨口一句想吃江南的糖糕,他便連夜策馬奔出百裏隻為她的一時興起。
直到兩年前他遭仇家暗算,危在旦夕,混亂中有人撲過來替他擋了後續的追殺。
隻因昏迷前瞥見一抹淺綠的衣角,醒來時見到雲璃躺在旁邊的榻上。
他就認定是雲璃替他擋了災。
不管她怎麼解釋,他始終覺得是她在吃雲璃的醋,故意騙他。
那也從那時候開始,他們的關係一日不如一日。
柳扶疏用盡最後一絲力氣,扯斷了手腕上那串他送的平安扣。
那是他們定情時他親手打磨,希望能護她一世平安。
如今看來,不過是個笑話。
平安扣落在地上,發出清脆的響聲。
齊玄晟終於回過神來,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,臉色一變。
伸手想解開綁著她的鎖鏈,卻被即將蘇醒的命偶輕輕拉住了衣角。
“師父......”雲璃睜開了眼睛,聲音輕柔。
齊玄晟的動作頓住了,他不可置信回頭,“阿璃,你能說話了?”
柳扶疏看著這一幕, 勾起一抹譏笑。
她累了。
既然從前的情分不再,那她不要他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