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

此後幾日，霍孤舟因軍務離府。

沈晚瓷因小產失於調養，加之心力交瘁，發起了高燒，渾身滾燙。

雲舒急得團團轉，要去請府醫，但如今府中中饋皆由秦月箏把持，沒有她的對牌，請不動太醫。

沈晚瓷拉住她，輕輕搖頭，她知道秦月箏絕不會輕易放過折辱她的機會。

雲舒卻倔強地掙脫了她的手：“將軍！奴婢不能眼睜睜看著您這樣下去！哪怕是拚死，奴婢也要將太醫請回來！”

“雲舒！回來！”沈晚瓷想要阻止，卻渾身無力，隻能眼睜睜看著雲舒衝出了院門。

時間一點點過去，外麵天色漸暗，卻始終不見雲舒回來。

一種不祥的預感攫住了沈晚瓷的心。

她強撐著劇痛的身體，掙紮著下床，想要出去尋找。

剛走到門口，院外卻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。

沈晚音心中一緊，以為是雲舒回來了，急忙推開房門。

然而，映入眼簾的，卻是秦月箏的貼身嬤嬤和幾個粗使婆子，她們像丟垃圾一樣，將一個渾身是血、奄奄一息的身影扔在了沈晚瓷麵前！

那身影，赫然是雲舒！

“雲舒！”沈晚瓷瞬間臉色煞白，撲過去將雲舒抱在懷裏。

少女氣息微弱，渾身骨頭不知斷了多少，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襟。

秦月箏慢悠悠地走過來，用手帕掩著鼻子，嫌惡地道：“這賤婢不懂規矩，竟敢直闖本夫人院落，驚擾本夫人休息。本夫人略施懲戒，沒想到她這麼不經打，就隻剩一口氣了。喏，送回來跟你道個別。”

沈晚瓷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，她抱著雲舒，聲音破碎不堪：“雲舒！雲舒你醒醒！你看看我！”

雲舒艱難地睜開眼，看到沈晚瓷，渙散的瞳孔裏閃過一絲光亮，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，氣若遊絲地說：“將軍……對……對不起……奴婢……不能再……陪您了……您……一定要……好好的……”

話音未落，她的手無力地垂落下去，眼睛緩緩閉上，再無聲息。

“雲舒——！”

沈晚瓷發出一聲淒厲至極的哀嚎，緊緊抱住雲舒尚有餘溫的身體，瘋了般呼喊她的名字，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。

秦月箏在一旁冷嘲熱諷：“真是晦氣！這麼不經打，居然就死了！來人，把這臟東西拖出去，喂野狗！”

“秦月箏！”沈晚瓷猛地抬起頭，眼中是滔天的恨意和殺意，“你有什麼恨，都可以衝我來！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一個無辜的人？！今天，我就要你血債血償！”

說著，她放下雲舒，猛地抽出牆上懸掛的寶劍，劍尖直指秦月箏，帶著同歸於盡的決絕，狠狠刺去！

“鐺——！”

一聲脆響，劍尖在離秦月箏心口一寸之處被格開。

霍孤舟不知何時出現，擋在了秦月箏身前，手握劍鞘，攔下了沈晚瓷這一劍。

他眉頭緊鎖，看著狀若瘋魔的沈晚瓷，語氣無奈：“阿瓷！你又在鬧什麼！”

秦月箏立刻躲到霍孤舟身後，泫然欲泣：“孤舟，沈妹妹的丫鬟頂撞於我，我作為主母，替她管教一下下人，誰知那丫鬟身子弱，不小心就……沈妹妹便要拿劍殺我！”

霍孤舟看向地上雲舒的屍體，又看向持劍顫抖、滿眼血紅的沈晚瓷，語氣帶著一絲不耐和無奈：“不過是一個丫鬟而已，你何至於此？”

“不過是一個丫鬟而已？”沈晚瓷重複著這句話，像是聽到了全天下最可笑的笑話，眼淚卻流得更凶。

她想起當年，霍孤舟為了追求她，是如何小心翼翼地討好自己的貼身丫鬟雲舒，還承諾日後定要為她尋一門最好的親事，風風光光嫁出去……

如今，卻隻剩一句輕飄飄的“一個丫鬟而已”！

霍孤舟似乎也想起了往事，眼神閃爍了一下，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：“事情已經發生了，你再鬧也無濟於事。大不了，我多給些銀錢安撫她的家人。日後，我再賠一個更伶俐的丫鬟給你。至於這個……拖出去，厚葬了吧。”

說完，他轉身便要帶著瑟瑟發抖的秦月箏離開。

“站住！把她留下！”沈晚瓷嘶吼著上前，想要抓住秦月箏。

霍孤舟被她糾纏得不耐，下意識地揮手一甩：“沈晚瓷，你夠了！”

他習武之人，力道何等之大？沈晚瓷本就虛弱不堪，被這一掌直接甩飛出去，重重撞在院中的石桌上，而後跌落在地。

“噗——”

一口鮮血猛地從她口中噴出，染紅了她蒼白的唇角和冰冷的地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