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我媽給我妹買了五萬八的蒂芙尼項鏈,慶祝她十八歲生日。
而我,在零下十度的雪天裏送外賣摔得滿身湯水,隻為了我那一個月五百塊的生活費。
隻因我出生時難產,成了她人生忘不掉的痛苦;而妹妹是全家的福星。
我是家裏免費的保姆,是她發泄怨氣的出氣筒,是那個“喪門星”。
我被逼出重度抑鬱,他們卻嫌我矯情,聯手將我送進了精神病院,隻為讓我徹底閉嘴,好獨占億萬家產。
他們以為把我變成一個真正的瘋子,就能高枕無憂。
他們忘了,兔子急了會咬人,而我,從來都不是兔子。
於是,我收起眼淚,拿起了錄音筆和法律。用輿論掀翻他們的體麵,用證據敲碎他們的貪婪,用他們最在乎的一切,為我十八年的地獄人生,付出代價。
......
在我騎著二手電動車衝出校門時,雪開始變得大了起來。
細碎的雪花很快變成了鵝毛般的大小,模糊了前方的路。刺骨的寒風瘋狂地灌進單薄的衝鋒衣裏。
車後座的保溫箱裏,是七份滾燙的麻辣燙和米線,女生宿舍樓今晚的“硬通貨”。
隻要在半小時內送達,我就能拿到三十五塊錢的報酬。這筆錢,是我接下來三天的飯錢。
“張多多,你快點!都快涼了!”手機裏傳來催單的語音,帶著大小姐特有的不耐煩。
我咬著牙,把電門擰到了底。
就在拐進宿舍區小路的那一刻,悲劇發生了。一個突然竄出的黑影,大概是隻野貓,我下意識地猛打方向,車輪在積雪上瞬間打滑。
天旋地轉。
我整個人被狠狠地甩了出去,連人帶車,重重地摔在冰冷的雪地上。
更絕望的是,保溫箱的卡扣被撞開,七份冒著騰騰熱氣的麻辣燙,連湯帶水,一滴不漏地全都澆在了我的身上。
滾燙的湯汁瞬間滲透了我的棉衣,先是帶來一陣灼熱的刺痛,隨即又被零下的低溫迅速冷卻,變成一種黏糊冰冷的絕望。
麻辣的香氣混合著廉價的骨湯味鑽進我的鼻腔。我趴在雪地裏,餓了一天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。那一刻,我甚至產生了一個荒唐的念頭,如果周圍沒有人,我大概會把掉在雪裏的丸子撿起來吃掉。
周圍的同學議論起來。
“快看,那不是咱們學校的‘奮鬥姐’嗎?又在拚命了。”
“嘖嘖,真是職業生涯滑鐵盧啊,這得賠多少錢?”
“何必呢?聽說她爸是開連鎖酒店的大老板,資產過億,來這體驗生活來了?”
“真的假的?那她還搶我們貧困生的助學金名額?太惡心了吧!”
我掙紮著想爬起來,可摔傷的腳踝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,眼淚混著辣椒油,糊住了我的眼睛。就在我狼狽到極點,感覺全世界都拋棄了我的時候,手機屏幕亮了。
是我妹妹,張芊芊。
她發來一張照片,照片裏,她戴著一頂精致的生日皇冠,笑得燦爛如花。她雪白的脖頸上,戴著一條閃閃發光的項鏈,是蒂芙尼最新款係。
照片下麵配著一行文字。
“姐,你看媽媽送我的生日禮物,漂亮嗎?[愛心]”
那條項鏈的價格,我前幾天在兼職的商場專櫃看到過,五萬八千八。
而我剛剛摔碎的這七份外賣,加上超時罰款和顧客投訴,需要我賠付三百二十塊。
我需要不吃不喝,在零下十度的寒風裏送九十多份外賣,才能賺回這點錢。
我趴在冰冷的雪地裏,渾身濕透,聞著自己身上麻辣燙的餿味,看著手機屏幕裏妹妹那張被鑽石和愛意包裹的笑臉。
那一刻,我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心裏某種東西斷裂的聲音。
是那根我苦苦支撐了十八年的,名為“希望”的弦。
它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