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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建軍啊......咳咳......你真的要......借這麼多？”

是我媽虛弱到極致的聲音，每說一個字都伴隨著劇烈的咳嗽。

我的心猛地一揪。

“弟妹！你放心！爸這病不能再拖了！醫生說這是最後的機會！”

是大伯急切又懇求的聲音。

“我......我沒錢了......這是我最後的......保命錢......”

“弟妹！我給你跪下了！你就當救你親爹一命！德發已經把買房的錢都拿出來了，就差你這一點了！以後我們全家給你當牛做馬！”

耳機裏傳來“撲通”一聲，像是什麼人跪下了。

我的眼淚瞬間決堤。

原來，我媽不是自願的。

是被他們逼著，是被他們用“孝道”綁架著，才交出了那筆錢。

錄音還在繼續。

是我媽微弱的歎息聲。

“卡......卡在我枕頭底下......密碼是......小靜的生日......”

“謝謝弟妹！你真是我們家的大恩人！”

大伯的聲音裏充滿了得償所願的狂喜。

接下來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，像是在翻找東西。

然後，是一段短暫的沉默。

我以為錄音到這裏就結束了，正準備摘下耳機。

突然，一個壓得極低的、惡毒的女聲響了起來。

是劉桂芬。

“拿到手了？”

“拿到了。”是大伯同樣壓低的聲音。

“她沒懷疑吧？”

“懷疑個屁！都快死的人了，腦子早就不清楚了。還真以為我們是拿去救那老不死的？”

“哼，算她還有點用，死了也能給咱兒子做點貢獻。那老東西，在鄉下多活一天都是浪費糧食，還治什麼治！”

“行了，別說了，趕緊走！免得那丫頭回來撞見。”

錄音到此，戛然而置。

我呆坐在原地，渾身冰冷。

原來，真相遠比我聽到的更加醜陋，更加惡毒！

他們根本就沒想過要救人！

那筆錢，從頭到尾，就是他們為自己兒子精心算計來的買房款！

我媽至死都以為，她是在救人，是在維係那可笑的親情。

她不知道，她隻是他們棋盤上的一顆棋子，用完即棄。

一股腥甜湧上喉嚨，我死死咬住嘴唇，才沒讓自己哭出聲來。

巨大的悲痛和憤怒，像海嘯一樣將我淹沒。

但這一次，我沒有沉淪。

我緩緩起身，擦幹臉上的淚水，看著手裏的MP3。

我媽生前有隨手錄音的習慣，她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，聲音比文字更真實。

我一直以為這隻是她無傷大雅的小癖好。

卻沒想到，這竟成了她留給我最鋒利的、也是唯一的武器。

媽，謝謝你。

謝謝你，為我留下了他們最真實的嘴臉。

我將MP3緊緊攥在手心。

打開電腦，將那段精心剪輯過的“孝子賢孫”視頻，和這段來自地獄的真實錄音，放在了同一個文件夾裏。

然後，我給劉桂芬回了一條信息。

【大伯母，頒獎典禮的材料我都準備好了，保證給你們一個天大的驚喜。】

她很快回複了一個“OK”的手勢，和一個“你辦事我放心”的表情包。

是啊。

我辦事，你當然可以放心。

明天，我一定讓你們風風光光地，把這輩子的臉，都丟盡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