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我猛地抬頭看她,又飛快地瞥向雲蘅。
他站在一旁,神色溫和,見我望過來,還微微點了點頭:“棲遲說得是,你暫且安心住下,等天界修繕好新的洞府再說。”
棲遲無名指上戴著枚流光溢彩的玉戒,與雲蘅拇指上那枚竟是一對。
原來他們早就成親了。
心頭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下,不疼,卻泛著密密麻麻的酸。
雲蘅向來是這樣的人,體貼周到,哪怕對陌生人也帶著三分暖意。
當年在靈犀穀,他為枯萎的野草渡靈力,我便是被這份溫柔絆住了腳步,明知仙凡殊途,還是一步步陷了進去。
如今他對我,依舊是這份恰到好處的體貼。
即便知道我們有過那樣糾纏的過往,即便棲遲也清楚前因後果。
他們之間那份信任,將我這外來者襯得愈發多餘。
我和雲蘅的舊事早就在天庭傳得沸沸揚揚,沒人願意收留我。
畢竟誰也不想沾染上這段孽緣,惹雲蘅和棲遲不快。
所以當棲遲提出邀請時,我明知不妥,卻也別無選擇。
天帝對雲蘅的寵愛名不虛傳,單是這院落,就比尋常仙官的洞府大上數倍。
雲霧繚繞,亭台樓閣錯落有致。
一進院門,我便被撲麵而來的蘭草驚住了。
一院的蘭草,鬱鬱蔥蔥,四季不敗。
我的心猛地一跳,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雲蘅。
“姑娘還是別自作多情了。”引路的仙娥看穿了我的心思,鄙夷道,“這些花,都是上神親手為夫人栽下的,可不是為了什麼不相幹的人。”
我臉上一熱,連忙收回目光。
仙娥又瞥了我一眼,“我們夫人本身也是珠蘭草,是養在王母瑤池旁的‘凝露仙蘭’,身份尊貴著呢。哪像有些人,不過是凡間山野裏一株不起眼的普通鈴蘭,也敢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。”
這兩個名字放在一起,像是天塹鴻溝,瞬間將我與棲遲劃分成了兩個世界。
日子緩緩流淌。
我住在偏院,盡量避開雲蘅和棲遲。
雲蘅待我溫和有禮,棲遲一如既往地熱情。
二人待我雖好,院裏的仆侍們卻對我頗有微詞,許是覺得我一個來曆不明的仙子,不清不楚地住在上神府裏,實在礙眼。
平日裏擦肩而過,總免不了聽見些含沙射影的議論,有時甚至會故意走到我跟前,說些明嘲暗諷的話。
每次被她們說得麵紅耳赤,我隻能攥緊袖口默默走開。
棲遲待我以誠,我實在不好意思因為這些小事去擾她。
這天,我正在偏院的石階上曬草藥,幾個平日裏總愛刁難我的仙娥又湊了過來。
“喲,雲靈仙君這是在忙呢?隻是這凡間的草藥,哪配進我們上神府的院子?莫不是想偷偷用些旁門左道,勾搭上神吧?”
“我沒有!”
“那你倒是說說,你賴在這裏不走,到底安的什麼心?夫人善良,不與你計較,我們這些做下人的,可不能看著夫人受委屈!”
她們你一言我一語,說得越來越過分,我隻覺得眼眶發燙,卻不知該如何反駁。
“你們在胡說什麼?”
我和幾個仙娥同時轉頭,就見棲遲提著一個食盒站在院門口,臉色蒼白。
仙娥頓時嚇得魂飛魄散,“噗通”一聲跪在地上。
棲遲徑直走到我麵前,輕輕握住我的手。
不一會兒就有幾個天兵來拖走了仙娥。
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棲遲發飆,她站在那裏,脊背挺得筆直,竟真有幾分嚇人。
我站在一旁,大氣都不敢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