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十歲那年,我玩起了直播PK。
又一次拖欠藥費的那天,我點開了跟我PK看書的真人頭像:“能借998塊嗎?”
沒想到那人秒轉給我000:“下次PK讓我贏。”
我想告訴她,沒有下次了。
吃完這次的藥,我也不打算再續了。
卻看到直播裏,她許下的生日願望:“錢來,錢從四麵八方來!”
我摳著手指問她:
“你願意做我媽媽嗎?”
“我爸爸有很多很多的錢。”
......
“神經病啊,爸爸有錢還找我借?”
見我還沒回,顧璿電話打過來:
“小鬼,不就是多給你兩塊錢嗎?至於把自己親爸都賣了嗎?
“就這麼想讓我當後媽,你媽呢?”
“發你個地址,來找我當麵說,請你喝奶茶。”
我當然有媽媽。
媽媽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,嫁得也好,一輩子順風順水,像活在雲彩上的人。
可惜,雲彩被我扯碎了。
我出生那天,護士說“是個千金”。
她把我從產床上拎起來,看了又看,突然尖叫著把我摔在地上。
“小賤人,你毀了我的人生!”
我被保姆抱到又小又黑的屋子裏養。
五歲那年,媽媽終於來看我了,她蹲下來,第一次對我笑。
她摸摸我的頭,跟我說妹妹貝貝病了,隻有我能救她。
我聽不懂,卻使勁點頭,心裏像揣了隻小鳥。
隻要能讓媽媽開心,我就去做。
手術成功那天,媽媽笑得真的很開心。
可之後,她就沒再來看過我。
我偷跑出去,看到陽台上媽媽給妹妹梳頭,她的嘴角彎成月牙,溫柔哼著童謠。
我摸了摸自己雜草一樣的頭發,幻想著媽媽也給自己梳頭。
她突然發現了我,讓保姆帶走妹妹,壓低聲音:
“要是你那次手術後就沒了,我還能記你的好。”
“你爸爸快回來了,他最討厭你了,還不快滾!”
她轉身時梳子從膝上滑落,啪嗒一聲。
就像我心裏什麼東西又碎了一次。
我不明白,明明我們都是女兒,可她為什麼偏偏隻喜歡妹妹?
其實最討厭我的根本不是爸爸,而是她。
那天做完手術後,爸爸即使不喜歡女孩,可還是說男孩女孩都一樣,要接我回家。
卻被媽媽阻止了。
她說妹妹還小,我會欺負妹妹。
可我把腎都給了妹妹,怎麼會欺負她呢?
奶茶店裏,我把唯一一張合照推過去。
照片上媽媽笑的真美,爸爸的手也放在她的腰間。
這是做手術前我唯一的心願,拍一張屬於自己的全家福。
顧璿拎起包轉身就走:“你父母雙全,幹嘛找我當後媽?”
我撲上去死死抱住她的腿,她下意識一推,我重重跌坐在地,上衣掀起一角。
那道蜈蚣似的疤痕猙獰地爬在腰間。
顧璿瞬間僵住,“這疤怎麼弄的?”
我隻是蜷縮著掉眼淚,扒拉著包裏的藥。
自從捐腎後,就得一直吃這個藥,可是上個月保姆說媽媽不會再給我錢買藥了。
她最終歎了口氣,“起來,我送你回去。”
車剛停在家門口,就聽見保姆在打電話:“夫人,佩妮小姐還沒回來…”
電話裏泄出媽媽冰冷的聲音:“丟了就丟了,你千萬別去找,更不要報警。”
“她活著隻會給我添堵,死在外麵才好!”
我麻木地推開車門,像個幽靈往屋裏走。
保姆突然衝出來,掐著我胳膊惡狠狠開口:
“小賤蹄子!夫人說你以後再敢去找她,就把你扔到山溝裏!”
巴掌像雨點落下,我臉頰腫的老高,疼得幾乎暈過去。
“住手!”
我勉強睜開眼睛,看見一個粉色的影子衝了過來。
“你誰啊,夫人讓我教訓她,你管得著嗎?”
“告訴你,這事我管定了!”
顧璿一把揪住保姆花白的頭發,膝蓋狠狠頂向她肥碩的肚子。
“嗷!”她痛得彎下腰,鼻血瞬間飆出。
顧璿反手又是兩個清脆的耳光,打得保姆假牙都飛了出去。
然後一腳踹在她腿窩,“老不死的,再碰她一下,我送你去見上帝!”
那老貨癱在地上哼哼裝死。
她這才轉身抱起暈死的我,衝向了醫院。
再睜眼,我躺在病床上,顧璿紅著眼守在一旁。
“為什麼把腎給別人?你才十歲啊,以後怎麼辦?”
我咬緊嘴唇,把臉埋進枕頭。
我不敢想,也不敢回答。
病房裏隻剩下儀器的滴答聲。
我以為她生氣了,我總是這樣惹人生氣。
忽然,床墊一沉,一雙手握緊我:“以後,跟姐過吧,姐罩著你。”
我搖頭拒絕,“除非你當我媽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