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人人皆知,謝輕鸞是聞堯最鋒利的刃,也是他不可觸碰的逆鱗。
她陪著他從軍營裏無人問津的卒子一步一步成為了權傾天下的君王。
在謝輕鸞第999次身受重傷躺在他的懷裏時,聞堯雙眼含淚許諾:
“阿鸞,這江山有你一半。”
“我以天下為聘,許你後位,封煜兒為太子。”
謝輕鸞笑了。
可在舉辦冊封大典前,聞堯突然迷上了個道家女夫子。
據說,那個名為阮安言的道家女夫子崇尚無為而治,信奉凡事順應天命,聞堯對她極其讚賞。
他不僅將阮安言帶進宮,甚至還揚言要改立她為後,封她肚子裏的孩子為太子。
謝輕鸞得知消息後,當即闖入金鑾殿,質問他此事是否為真。
聞堯眼神閃躲,愧疚地說:
“阿鸞,我頭一回遇見這麼獨特的女孩,我是真的愛上她了。”
“但你放心,我不會虧待你和煜兒的。至於其他的.....就別妄想了。”
聞言,謝輕鸞臉色煞白,輕飄飄的幾句話就將她過去所做的一切都抹去了。
那她為了他出生入死的這五年到底算什麼?
謝輕鸞斂起眼中的痛楚,言明易儲必將導致朝野動蕩,望他三思,可聞堯絲毫不為所動。
阮安言歎了口氣,頂著一副看透世事的模樣來到謝輕鸞麵前,對她說:
“姐姐,命裏有時終須有,命裏無時莫強求啊。你和你的兒子都沒有紫薇命格,你又何苦這般執著呢?如此貪婪,終究隻能害人害己啊!”
為了遏製謝輕鸞的貪欲,阮安言命人在殿外鋪滿了荊棘,罰她跪在上麵反省。
狂風卷雪,地覆堅冰,謝輕鸞跪在荊棘中冷得瑟瑟發抖,膝下血跡染紅了冰麵。
聞堯卻含笑將一件狐裘披上阮安言的肩頭。
那狐裘,原本是聞堯知道謝青鸞畏寒,特意為她獵來的。
果然,不該輕信帝王之情。
謝輕鸞眼前一黑,徹底暈了過去。
再睜眼,她正躺在了自己寢殿的床上,身旁還坐著聞堯。
他輕聲道:“阿鸞,別跟安言爭後位,其他的我什麼都可以補償給你。”
謝輕鸞睫毛微顫,輕輕閉上了雙眼。
聞堯不知道,她壓根就不想當他的皇後,她想要的從來都隻有煜兒的太子之位。
沒錯,謝青鸞沒有愛過聞堯。
她愛的是聞堯的兄長聞璟,也是煜兒的親爹。
那年她正值豆蔻年華,還是江湖隱士家族的小姐,卻一心想當女將軍。
她偷偷跑到戰場,想要參軍,卻誤入敵營,被敵軍追殺。
千鈞一發之際,當時作為太子來軍中曆練的聞璟從天而降,解救她於危難。
他為她療傷,教她武功兵法,兩人漸漸地生出了情愫。
心意相通後,她把自己交給了他,不久就查出了身孕。
他欣喜若狂,抱著她轉了好幾個圈,對她說:
“阿鸞,我這就回宮向我父皇稟明情況,去你家提親,娶你做我的太子妃。”
她等了整整一個月,卻等回來了他的死訊。
她不知道京城到底發生了什麼,隻知道聞璟慘死於皇位之爭。
當時她隻剩下一個念頭,為聞璟報仇,親手替他把江山奪回來。
於是,她設計讓三皇子聞堯愛上她,帶著孩子嫁給了他,借著他的身份來到京城,將有可能殺害聞璟的人都殺了。
她替聞堯征戰沙場,鏟除政敵,出生入死,為的就是能讓煜兒名正言順地繼承江山。
隻差一點,煜兒就能當上太子,她的計劃就成功了。
謝輕鸞正欲開口,聞煜的貼身內侍就慌慌張張跑進殿內。
“陛下,不好了,阮姑娘不知為何罰了小殿下六十鞭銷魂鞭,現在正打著呢!”
聞言,謝輕鸞顧不得膝蓋傳來的鑽心疼痛,立馬往尚書房趕,聞堯也緊隨其後。
“住手,通通給我住手!”
等謝輕鸞趕到,煜兒已經被鞭了整整二十鞭了。
小小的身軀蜷縮在角落,背部已經被打得皮開肉綻了,白色的衣衫被血跡染得通紅。
她連忙向煜兒撲上去,將氣息微弱的他抱入懷中,紅著眼怒吼。
“混賬,誰給你們的狗膽竟敢鞭笞皇子?”
行刑的侍衛撲通地跪了一地,卻依舊不敢停手。
“此事是阮姑娘下的令,我等不敢不從啊。”
聞堯看著煜兒被鞭打得體無完膚,心中不落忍。
“安言,算了吧,小孩子不懂事,不至於這麼重罰。”
阮安言搖頭,施施然地從座椅上起身,臉上全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。
“陛下可知煜兒犯了什麼錯?”
“他竟然想給逃荒來百姓施粥,為他們在城郊建立草房!”
謝輕鸞怒不可遏,問道:
“煜兒關心百姓疾苦,一片善心,何錯之有?”
阮安言表情誇張,痛心疾首。
“怎可如此啊!世人都有自己的命數,統治者應該順勢而為,而非強行幹預,否則隻會擾亂世間規則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。”
“我道小殿下為何會如此糊塗,原來是有你這麼個不明事理的娘!”
“陛下乃真龍天子,可不能跟姐姐一樣短視啊!”
聽完阮安言的話,謝輕鸞隻覺荒唐,可聞堯卻對這個解釋頻頻點頭。
“安言說得有道理啊,真不愧是名滿京城的道家女夫子!”
“煜兒如此不知輕重,確實該給些教訓。”
聞言,謝輕鸞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。
但現下她顧不得那麼多,隻想趕緊把煜兒從銷魂鞭中救出來,再打下去煜兒怕是撐不住了。
她跪下朝聞堯求情:“剩下的四十鞭,我替煜兒受。”
見謝輕鸞堅持,聞堯也不再多言。
鞭子一下下打在謝輕鸞的背部,血水四濺。
六十鞭,終於打完了。
謝輕鸞撐著一口氣,想將煜兒帶回去照顧,可聞堯卻把孩子交給了阮安言。
“為了煜兒的前途著想,往後的教養之事就交給安言負責吧!”
謝輕鸞拚死阻攔,可還是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煜兒被拖走。
等他們離開後,身旁的侍女驚羽毛一臉凝重地詢問。
“主子,聞堯已經不受控了,你和小殿下如今被傷成這樣,我們當真還要按原計劃爭太子之位嗎?”接著,她附耳低語,“姑爺親兵遞來訊息,定安軍已準備就緒,若有需要,必當誓死效忠。”
定安軍是聞璟親自訓練出來的軍隊,也是他留給她最大的依仗。
五年前,聞璟雖然身死,但定安軍卻被保全了下來,而且兵符一直都在謝輕鸞的手上。
謝輕鸞眼中閃過一絲決絕,冷聲道:
“改變計劃,通知我們的人,五日後的冊封大典,我要聞堯的帝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