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全北平都知道,留洋歸來的傅子霖帶回了一個花錢奢侈無度的嬌小姐,季舒情。
她每日要吃八十八道菜,床用金箔貼頂,衣裙金絲鑲邊,就連伺候的仆人都足足有九十九個。
流水一樣的賬單進入傅府,傅子霖的妻子蘇緋月拒絕拿出自己的嫁妝支付,卻被季舒情吊在樹幹上鞭打了三天三夜。
“子霖說過整個傅家都是我的,區區五萬兩白銀又算得了什麼。你快點拿出嫁妝把賬結了,要不然我給你好看!”
季舒情揚著鞭子狠狠地向蘇緋月抽來,卻在下一秒鐘,被人攥住了手。
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”
是傅子霖外出公幹巡視軍營回來了。
見到蘇緋月被綁在樹上抽得鮮血淋漓,他俊秀的桃花眼裏閃過一絲不忍,緊皺眉頭看向季舒情:
“小祖宗,又胡鬧些什麼?”
“你看上什麼東西直接給我說,不要拿不相幹的人撒氣。”
聽到傅子霖的指責,季舒情立馬紅了眼眶,委屈的撲進他的懷裏,小拳頭捶在他的肩膀上:
“你怪我,你竟然敢怪我!當初在法蘭西的時候,是誰說要對我一生一世好,又是誰說,一輩子隻愛我一個人。”
“結果我跟著你回國,竟然發現你早就有了妻子,就算下個月我嫁給你,也隻能當平妻!”
“因為和你置氣,我才胡亂買了些東西,隻不過要區五萬銀的嫁妝錢,她竟然不肯給我,還說要把我賣到最低賤的妓寮裏去抵債,最好被千人騎萬人枕才好!”
“你真的這麼說過?”傅子霖冷冷地注視著麵色慘白的蘇緋月,沉聲問道。
“那些嫁妝......你忘了是怎麼來的嗎?而且我說沒有說過,你會信嗎?”
蘇緋月慘笑了一聲,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一對男女,心臟像是被人直接挖去了一塊。
“把少奶奶帶到冷庫去,讓她醒醒腦子。”
傅子霖沉默了一瞬,揮了揮手,一旁的傭人立刻上前,粗暴地將蘇緋月扔進冷庫。
房門被無情地關上,直接落鎖。
蘇緋月蜷縮成一團,靠在冰冷的牆壁上,不知不覺間,眼淚已然流了滿麵。
為什麼會這樣?
明明傅子霖留洋前,他們兩個人還是青梅竹馬的一對。
她是傅子霖奶娘的女兒,他們從小就玩耍在一起,傅子霖會說的第一句話,甚至不是“阿娘”,而是她的名字。
長到六歲,傅子霖上了學堂,她是女孩不能去,傅子霖就每天放學回來教她讀書寫字,這一教就是整整十二年。
十八歲這年,傅母遞給她一紙放生契,是傅子霖跪在地上絕食,求了母親三天三夜,甚至剃度說要出家絕後,才讓傅母鬆口這樁婚事。
婚禮上,鳳冠霞帔,三媒六聘,傅子霖給足了她體麵和尊重,還將自己的全部積蓄直接贈給了她做嫁妝。
當時他握著她的手發誓:“阿月,我傅子霖此生定不負你,如若辜負,就讓我千刀萬剮而死。”
直到傅子霖留洋法蘭西,她寄去的書信他越來越少回複,後來更是帶回了季舒情,徹底變了一個人。
他要娶季舒情做平妻,他縱容她的揮金如土、奢靡享樂,他收走了掌家大權......
這些蘇緋月都不在乎,但是傅子霖竟然拒絕進臥房和她同床共枕。
“阿月,舒情說她最在乎男人的貞潔。我臟了,她就不要我。”
“如果早認識舒情就好了,我們兩人誌趣相投,而你隻是個纏著小腳的女子,根本就不懂我的抱負。”
這些話語如同一把把利劍刺入蘇緋月的心頭,原來世上從來沒有兩情相悅,就一定要白頭到老的道理。
蘇緋月猛地吐出一口鮮血,眼前一黑,再也支撐不住昏了過去。
再次醒來的時候,她發現自己正躺在柔軟的床榻上。
傅子霖正坐在床邊,接過傭人手中的藥,熟練地舀起一勺送到蘇緋月的嘴邊。
蘇緋月怔怔地看著,明明自從季舒情來了後,傅子霖已經整整一百天沒有進過自己的房間,這難得的溫情,讓她一時竟然有些恍惚。
“怎麼不喝?這藥趁熱喝最有效果。”
見蘇緋月不動,傅子霖微微挑眉溫柔一笑,手把手地喂她喝了一口。
“身上還疼嗎?還在生舒情的氣?”
“她從小就接受西方教育,講的是一夫一妻自由戀愛,所以看到你的存在,才有些惱了。她本性其實並不壞,你既然沒事,就不要和她計較了。”
聽到這話,蘇緋月不著痕跡地避開湯勺,聲音顫抖:
“一夫一妻自由戀愛,所以才去勾引別人的丈夫。本性不壞,所以才一入府就打死十幾個仆人,還把我掛在樹上鞭打三天三夜。”
傅子霖的目光瞬間變得冰冷,不耐煩地將藥碗扔在桌子上:
“蘇緋月,我和你的婚姻純粹是舊時代的產物,看在過往的情分,才給你幾分體麵。既然你不聽勸,就不要怪我。”
“舒情昨晚很不高興,鬧著要回法蘭西去。她說除非你去和狗再拜一次堂,認狗當你的丈夫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