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程十安被她這樣的眼神看得心裏發毛。
她強撐著鎮定,一瘸一拐地轉身走向停在不遠處的保時捷。
宋鶴陽就坐在車裏。
他剛才看到了一切,卻沒有下車。
程十安拉開車門,委屈地撲進他懷裏。
“鶴眠,我......我是不是又做錯了?我隻是想把骨灰還給她......”
宋鶴陽沒有說話,隻是拍了拍她的背,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薑洛迎。
她還蹲在原地,看著地上那攤混著泥水的骨灰,一動不動。
突然,她站了起來,平靜地走回了那片花店的廢墟。
他們以為她要離開了。
可他們錯了。
她從廢墟的角落裏,找出了半瓶清理工具用的鬆節油。
她擰開蓋子,一步一步,平靜地走回他們的車前。
然後,當著他們的麵,她將那半瓶油潑在車上。
刺鼻的氣味瞬間彌漫開來。
車裏的宋鶴陽臉色驟變。
“薑洛迎!你敢!”
他猛地推開車門衝了下來。
她看著他,笑了。
那笑容裏,帶著說不盡的淒涼和決絕。
她從口袋裏,拿出了一個打火機。
“你毀了我的花,她灑了我媽媽的骨灰。”
她的聲音很輕,卻足以讓他聽清每一個字。
“宋鶴陽,你還記不記得十年前那場大火?”
“你忘了,我可還幫你記著呢。”
“那場火,你失去了記憶,而我,失去了健康的身體和後半生。”
她看著他驚恐的、想要衝過來卻又不敢的眼神,心裏閃過一絲快意。
“今天,就讓我們把十年前沒燒完的,一起燒個幹淨。”
話音落下,她按下了打火機。
“刺啦——”
橘紅色的火焰,瞬間吞噬了她。
在濃煙和周圍人群的尖叫聲中,她看著宋鶴陽那張瞬間失色的臉,仿佛看到了十年前那個絕望的自己。
她喃喃地,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問:“宋鶴陽,你想起來了嗎?”
火很快被撲滅了。
薑洛迎被人拖了出來。
渾身劇痛,意識卻異常清醒。
另一邊,宋鶴陽被火焰燎到了手臂,一片通紅。
程十安則嚇得縮在他懷裏,瑟瑟發抖。
救護車很快就來了。
宋鶴陽抱著程十安上了車,從始至終,沒有再看薑洛迎一眼。
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因愛生恨,瘋了。
沒有人知道,她隻是想用這種慘烈的方式,喚醒一段被遺忘的記憶。
可惜,她失敗了。
她沒有去醫院。
這點皮外傷,對她來說,根本不算什麼。
真正的痛苦,在身體裏麵。
她一個人,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,回了家。
一進家門,她就再也支撐不住,軟軟地倒在了地上。
腹部傳來一陣絞痛,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。
她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,冷汗濕透了衣背。
她知道,是舊疾複發了。
火焰的高溫和濃煙,牽動了她體內那些早已脆弱不堪的臟器。
她掙紮著爬到藥箱前,翻找著止痛藥。
手抖得連藥瓶都拿不穩。
“砰”的一聲,藥瓶掉在地上,藥片撒了一地。
她像個孩子一樣,趴在地上,一顆一顆地撿起來,胡亂地塞進嘴裏。
可這一次,藥效似乎失靈了。
疼痛沒有絲毫緩解,反而愈演愈烈。
一股腥甜的味道湧上喉嚨。
她捂住嘴,卻無法阻止那鮮紅的液體從指縫間溢出。
大出血。
她的意識開始模糊。
沈悅一整晚都輾轉反側,電話打不通,讓她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強烈。
第二天一早,她再也等不下去,直接開車衝到了薑洛迎家。
門虛掩著,她心頭一緊,推門而入。
看到倒在血泊裏的薑洛迎,她瞬間崩潰。
“洛迎!”
她衝過去,顫抖著手撥打了120,聲音裏帶著哭腔和作為醫生的冷靜:“中心醫院急診!大出血休克!馬上準備搶救!”
中心醫院,急診室。
醫生和護士推著平車,在走廊上飛奔。
“快!病人大出血,馬上準備手術!”
“聯係家屬!病人的情況很危急!”
護士翻著薑洛迎的手機,在緊急聯係人裏,找到了那個被備注為“宋先生”的號碼。
電話很快被接通。
“喂?”
電話那頭,是宋鶴陽略帶不耐煩的聲音。
他正在醫院陪著程十安做檢查。
“您好,請問是薑洛迎小姐的家屬嗎?她現在......”
護士的話還沒說完,就被宋鶴陽冷冷地打斷了。
“她又怎麼了?”
“她吸入大量粉塵後引起內臟大出血,現在正在搶救,情況非常危急,需要家屬馬上過來簽字!”
醫生焦急地接過電話,對著那頭吼道。
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。
隨後,傳來一聲輕蔑至極的冷笑。
“大出血?搶救?”
“薑洛迎,這種博同情的把戲,你還沒玩膩?”
說完,他直接掛斷了電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