臉上有冰涼混雜著臭味。
我迷茫的睜眼。
一把黑漆漆的拖布,正在我臉上隨意塗抹著。
“我大寶真懂事,都會幫媽媽拖地了!”
原來昨夜我暈倒後。
從沙發摔到了地麵。
弟弟聽到媽媽的誇獎。
手上更加賣力。
布條一下子塞進我的嘴裏。
惡心的我下意識伸手將他推開。
“姐姐打人,姐姐打人了!”
弟弟張大嘴。
哇哇大哭起來。
媽媽趕緊跑過來。
把比她還高出半頭的弟弟抱進懷裏。
腳上撒氣一樣踢了我幾腳。
不重的力氣。
我的肚子卻疼的厲害。
忍不住俯下身,蜷縮起來,好讓自己舒服一些。
“你裝什麼?像誰欺負你一樣!”
“白長幾歲,光長心眼子了!你再疼,能疼的過我?”
“我這身子,因為生你落下了多少病根!”
媽媽一刻不停的罵著。
我被她的話提醒。
想起這次回來。
自己最想做的事情。
我輕輕拉住媽媽的手。
這隻手,我已經很多年沒有拉過。
這些年,它隻會用來縫衣服,打我,或者抱弟弟。
媽媽趕緊甩開。
“你做什麼?”
“媽媽,我有禮物送你。”
聞言。
媽媽眼中閃過一抹亮光。
“你還有這種孝心?是金子還是珠寶?”
我搖搖頭。
叫她穿上衣服和我出門。
一路上。
媽媽東看西看。
她常年待在家裏。少有出遠門的時候。
為此她甚至還化了淡淡的妝。
“到底是什麼好東西,你這死丫頭非得瞞著我。”
我一路帶著媽媽來到了醫院。
無論上輩子。
還是這輩子。
媽媽都會始終在我耳邊哭訴。
說她因為生我,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。
漏尿。
不管是大笑。
還是勞動。
隻要用力。
她就不得不麵對這種尷尬的時刻。
為此,每一次漏尿。
她都會一邊紅著眼。
一邊把我綁起來,狠狠抽一頓。
“懷你的時候以為是個帶把的,吃了那麼多好東西,生使了吃奶的力氣!才留下這麼個毛病!”
看著媽媽流淚不停的樣子。
我在心裏發誓,一定要治好她的病。
而這裏的醫生,是這類產後修複的聖手。
為了這個名額。
我早在一年前就交了手術費排隊。
好在,我臨死之前。
能親自帶媽媽把這個跟著她二十多年的病治好。
“您女兒真孝順,有多少人都是自己不好意思,悄悄來的。”
聽著護士的誇獎。
我心裏升起隱隱的期待。
或許媽媽這一次,會說我是個好女兒。
可媽媽的臉越來越緊繃。
措不及防。
她回過身,狠狠扇了我一巴掌。
“好啊,你長大了,翅膀硬了,敢來耍你親媽了!”
“拿這種不三不四的病來羞辱我。”
她一邊喊著。
一邊騎在我身上。
大力的撕扯。
醫護人員被嚇得不清。
趕忙過來把她拉開。
媽媽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。
不顧圍觀人員的眼光。
哭嚎起來。
“我怎麼生了這麼個白眼狼啊!”
“為了裝自己是好人,拿親媽來演戲。”
“說我有病,我這張老臉該往哪裏放啊!”
我感到腦海裏一陣嗡鳴。
看著這混亂的場景。
我幾乎要分不清。
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裏。
在媽媽的撒潑打滾下。
醫生不得不一邊安撫她。
一邊退還了所有的手術費。
我無措的吞咽著口水。
仿佛失去了魂魄般。
直到坐上回家的大巴。
“死丫頭,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,有這錢做這些沒用的事!”
我回過神。
看著身邊數錢的媽媽。
啞著嗓子開口。
“媽,你不是從小就要我長大了孝順你嗎?”
她憤恨的往地上唾了一口唾沫。
“你就是個傻子!這叫什麼孝順,大房子,出去旅遊,或者你趕緊給我生個孫子才叫孝順!”
“再說了,我這病是因為生你才得的!你有本事就給我鑽回去,別出生!”
我突然感覺。
酸脹不堪的心,一頭撞上了冰窟。
連痛的感覺都消失了。
原來無論我怎麼努力。
都沒有辦法得到認可。
因為從一開始,就沒有人盼望我的出生。
我空洞著眼。
望向窗外。
“放心吧,以後我不會給你添麻煩了。”
因為我就要死了。
後半句我沒說出口。
而是在心裏,開始想念和我一起奔波的科考隊成員。
我決定一到家,就拿上東西回去他們身邊。
可進了家門。
明顯不對的氛圍。
卻讓我心裏一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