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

我忍著手上被燙紅的刺痛，端著一大盆全家人的臟衣服往河邊走。

河邊擠滿了人，婦女們蹲在石板上捶打衣物，她們帶來的孩子們在岸邊追逐打鬧。

我一出現，竊竊私語聲飄進我的耳朵：

“看，那家喪盡天良的又出來了……”

“一家子缺德貨，難怪生的孩子也是個傻的。”

“聽說昨晚又弄回來一個，真是造孽啊……”

“遲早要遭天譴的……”

我聽不太懂他們在說什麼，但我知道那是在罵我們家。

幾個淘氣的孩子開始朝我扔小石子，我不敢躲閃，更不敢還手。

上次我摘了王爺爺家的兩個橘子，奶奶差點把我打死，最後還是王爺爺看不下去說了句“算了”。

他們見我不反抗，越發囂張。不僅繼續扔石子，還故意從河裏舀水潑我。

我低著頭，加快手上的動作，隻想趕快洗完離開。

就在我端著洗好的衣服準備起身時，一個比我高半頭的男孩突然從背後猛推了我一把。

我整個人栽進河裏，冰冷的河水瞬間淹沒了我。我拚命掙紮，聽見岸上傳來驚叫聲，卻沒有一個人伸手來救。

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識時，一隻有力的大手抓住我的衣領，粗魯地將我拖上岸。

我趴在泥地上劇烈咳嗽，聽見那個救我的男人憤憤地說：“要不是看你還是個孩子，淹死算了，你們一家子造孽，早晚要遭報應！”

我渾身濕透地端著洗衣盆往回走，每走一步都在滴水。

快到院子時，我看見爸爸正蹲在門口玩泥巴。他看見我狼狽的樣子，拍著手傻笑起來：

“招娣像落水狗，落水狗！”他笑得口水都流了出來。

奶奶聽到動靜從廚房出來，看到我這副模樣，立刻皺起眉頭罵道：“死丫頭，洗個衣服都能掉河裏？還不快去換掉，你看我不打死你！”

但她沒有立刻動手，隻是急匆匆回了廚房，鍋裏正燉著肉，香氣撲鼻。

我愣在原地，聞著那難得的肉香，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