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我以為是有些舊交的人出手救我,轉身卻隻看到蕭庭秋決絕的背影。
他拂袖而去,隻留下一句“真是汙了朕的眼睛”!
接近死亡後又遠離,我腦子亂作一團。
他這樣沒頭沒腦地救下我,到底是良心發現了,還是對我餘情未了?
我頹然跪倒在冰冷的地磚上,眼中的淚水已經流盡了,隻剩下一片麻木的灰敗。
不管是怎樣,都不重要了。
人一生的愛和恨都是有限的,我和他曾愛到了極致又恨到了極致,早已沒有心氣再去糾纏半分了。
蕭庭秋愛恨也好,不舍也罷。
都會在一天內,隨著我的死亡化作塵土。
我被人從天牢裏帶了出來,住進了後宮的一處別院。
夜裏寒露深重,寒氣順著骨頭縫滲進心裏。
半夢半醒見,我仿佛聽到了蕭庭秋的聲音。
他緊緊扣著我的手,殺伐果斷的聲音染上哽咽。
“我不想恨你了......也恨不動了。”
“後天就是你的生辰了,隻要你別胡鬧了,我們重新開始......”
我想開口嘲諷,他有什麼資格原諒我,我又有什麼資格替族人原諒他。
千言萬語卻都堵在了胸腔中,悶悶地發疼。
哪裏還有什麼重新開始。
我和他隻有今生永別,再不相見。
等我掙紮著醒過來時,床邊早已沒有了人影。
我不想糾結那個夢是真是假,而是最後一次看了看窗外刺眼的陽光。
可最後一段路,卻偏偏有人送上門來當我的消遣。
他的小皇後不知道是太沉不住氣,還是聽到了什麼風聲。
居然還敢跑到我麵前耀武揚威,炫耀懷上了他的孩子。
我提不起劍了,也罵不動她了。
身體裏那些曾經勢不可擋的銳氣,寧折不彎的傲骨,都隨著迅速流逝的生命化為烏有。
我已經有些氣若遊絲,卻還是倔強著不肯服軟,專門往人痛處戳。
“你當了皇後又如何,我的替身罷了。”
那張極為漂亮的小臉瞬間扭曲,輕輕哼笑著將一個布袋子扔到我麵前。
“是嗎?你覺得皇上愛你是嗎?那你猜猜這是什麼?”
不詳的預感在我心頭湧起,我咳出來一口血,手指顫抖到痙攣。
“這是什麼......你做了什麼!”
皇後終於浮現滿意的神情,得意無比地大笑。
“原來你這條瘋狗也會怕啊?沒錯,我把你族人的屍骨挖出來,燒成灰揚了!”
“誰讓皇上說了我想幹嘛就幹嘛,等我弄死你,就把你們一起送去喂狗!”
身體裏剩下的最後一丁點力量在此刻爆發,我不管不顧地撲上去掐住她的脖子。
“那你就跟我一起死!”
這一下爆發後,我就像是在風中搖曳的殘燭,忽閃著徹底滅了。
我麵目猙獰地倒在了父兄的屍骨前,流下了一滴血淚。
這一生來時轟轟烈烈,去時匆忙狼狽。
隻願來世入得尋常家,再也不見蕭庭深。
我和他都睚眥必報,這輩子就此兩清了。
與此同時,大殿內。
侍衛匆忙來報,“聖上,您要搜的東西果然在貴妃宮裏找到了!”
“劇毒和她答應二皇子殺害您的書信,證據確鑿!”
蕭庭秋像是大夢初醒,又像是喜極而泣。
“快!快擺駕,朕要去見......去見她。”
他沒有說出我的名字,但在場無一不知,他口中的是我。
造化弄人,我和他陰陽永隔,終究還是我贏了。
蕭庭秋急急忙忙闖進我的院子,可隻有衝天的火光照亮了他煞白的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