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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

媽媽和妹妹走後,男人做的第一件事,

就是讓我去給他打酒。

“還愣著幹什麼!”

“趕緊去!”

我點了下頭,沒說話,轉身朝村口的小賣部走去。

我知道。

他心裏憋著火。

媽媽和妹妹走了,他所有的算盤都落了空。

這酒喝下去,就是一場打。

以前,媽媽在。

他一揚手,媽媽就下意識把我和妹妹護在身後。

棍子,巴掌,拳頭,全都落在她身上。

她身上總是青一塊紫一塊,舊傷疊著新傷。

可她從不喊疼。

她隻會悄悄抱著我們哭,說:“菜菜,花花,別怕,媽媽在。”

現在,媽媽不在了。

我捏緊了幹瘦的手指,在心裏對自己說。

菜菜,從今天起,你就是大人了。

不能哭。

不可以讓媽媽和妹妹在外麵擔心。

酒買回來後,男人坐在堂屋的破桌子旁,一口一口地灌著。

白酒辛辣的味道,飄出老遠。

“騷娘們!有個丫頭片子在這裏,我看你能跑到哪去!”

“還有那個小的!養不熟的白眼狼!”

他一邊喝,一邊罵。

砸碎的酒瓶子在地上滾得到處都是。

我蹲在院子角落,一下一下地鍘著豬草。

我的腦子裏,卻想著山路那頭的世界。

媽媽可以穿上好看的裙子了。

妹妹能背上新書包,坐在亮堂堂的教室裏。

她們再也不用挨餓,再也不用挨打了。

想到這裏,我心裏那股窒息的難受,好像被撫平了許多。

連胳膊上被擰出的青紫,似乎也沒那麼疼了。

“王菜!”

屋裏傳來男人的吼聲。

“死哪去了!滾進來!”

我的心猛地一沉。

來了。

我放下手裏的鍘刀,沒有立刻進去。

而是跑回我和妹妹睡的那個小偏房。

從床底的破箱子裏,翻出一件厚棉襖。

這是媽媽前年冬天,用攢了好久的布頭,一針一線給我縫的。

已經有些小了,袖子短了一截。

媽媽還說,等快入冬了,就給我拆了改大點。

但我等不到了。

我用力把棉襖套在身上,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。

這樣,能讓我挨打的時候,不那麼疼。

我走進堂屋。

男人喝得滿臉通紅,眼睛死死盯著我。

“賠錢貨!老子養了你十年!”

“你媽那個賤人說走就走,你就讓她走了?”

他劈頭蓋臉地罵著。

我垂著頭,不說話,等著即將落下的拳頭。

可拳頭沒有落下。

他罵了一會兒,忽然不作聲了。

他忽然伸出手,一把捏住我的下巴,強迫我抬起頭。

“嘖。”

接著眯起眼,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。

“早知道,該把那個小的也留下。”

“都養這麼大了......”

“這再養幾年,換來的彩禮,不比賣頭豬值錢?”

我的眼淚,一下就湧了上來。

他說得對。

在這個家裏,我們娘仨的地位,確實比不上那頭豬。

豬一天還能吃兩頓飽飯。

而我們,隻有一頓。

窩頭就野菜。

我任由他打量。

心底最後一點溫度,也冷了下去。

我深吸了一口氣。

沒關係。

反正也吃不了幾天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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