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

話一說出口，他既釋然又心疼。

他擦幹臉上冰涼的淚痕，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。

書架上的合影，衣帽間裏她親自挑選的西裝，抽屜深處泛黃的票根......每一件都承載著過往的甜蜜。

她曾為他拍下天價古董車，也曾帶他去看極光、深入雨林、馳騁草原，在世界的各個角落許下生生世世的諾言。

可終究，是她先食言了。

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。

直到夜幕低垂，門口才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。

阮青楓走出臥室，正對上柳明軒打量屋子的目光，目光充滿勝利者的優越感。

“阮青楓，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，簡直像條無家可歸的狗。”

柳明軒嘴角勾起，冷嘲熱諷，“雨薇姐早就說過，她愛的人隻有我。就連我手腕上的傷，都比你的舊傷更讓她心疼。”

“你拿什麼跟我爭？識相點就自己滾蛋！”

這些話像淬了毒的針，狠狠紮進阮青楓的心口。

“柳明軒，就算她今晚睡在你床上，又能改變什麼？”

阮青楓的聲音出奇地平靜，

“隻要我阮青楓還是法律上的裴先生一天，你，就永遠是個上不得台麵的第三者！”

兔子被逼急了也會咬人，何況是被逼到絕境的人。

柳明軒顯然沒料到一向隱忍的阮青楓會反擊，詫異之後便是更深的嘲諷：

“法律？那不過是雨薇為了保護我，做給外人看的幌子！隻有你這種蠢貨才會當真。你們阮家上下，都是這種不識抬舉的賤命，你早就該下去陪你那短命的父母了！”

父母二字像最後的導火索，瞬間點燃了阮青楓眼中壓抑的火焰。

這正中柳明軒下懷，他臉上忽然露出一抹惡毒的笑，隨即揚手，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個耳光！

“啪！”清脆的響聲在空曠的客廳裏格外刺耳。

幾乎同時，裴雨薇推門而入，正好將這一幕收入眼底。

“阮青楓！”她一聲厲喝，大步上前，一把狠狠拽開阮青楓，眼神冰冷如刀，“你對他做了什麼？！”

手腕上瞬間泛起紅痕，卻遠不及心口的萬分之一痛。

柳明軒立刻帶著哭腔撲過來：“雨薇姐，不關阮大哥的事，是......是我不小心自己碰到的......”

他嘴上這麼說，眼神卻怯怯地瞟向阮青楓，身體下意識地往裴雨薇身後縮。

裴雨薇的臉色愈發陰沉，目光銳利地釘在阮青楓身上：“你還有什麼可解釋的？”

“我沒有......”阮青楓剛開口，

柳明軒突然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：“血！”

殷紅的血跡，正順著柳明軒的手臂蜿蜒而下，滴落在光潔的地板上。

柳明軒自己也慌了神，臉色煞白地看向裴雨薇。

他隻想嫁禍，沒想到會真的碰到傷口！

“阮青楓！”裴雨薇的理智徹底被怒火燒斷，她猛地抬手。

“啪！”一記響亮的耳光重重落在阮青楓臉上，火辣辣的痛感瞬間蔓延。

“如果明軒有什麼三長兩短，我絕對饒不了你！”

裴雨薇丟下這句冰冷的話，打橫抱起驚慌失措的柳明軒，頭也不回地衝出門去。

阮青楓怔怔地站在原地，臉上是清晰的五指印，心口那片空洞仿佛被這一巴掌徹底擊穿。

這個耳光，將他所有的愛戀都扇得灰飛煙滅。

他隻覺得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席卷而來。

隻要裴雨薇的注意力能從柳明軒身上移開哪怕一秒，她就會發現臥室裏那隻已經收拾好的行李箱。

可她沒有。

她甚至沒有多看他一眼。

裴雨薇將柳明軒抱上車，引擎發動前，她透過後視鏡瞥見門口那道孱弱單薄的身影，心臟莫名地狠狠一揪。

這是他們第一次發生如此激烈的衝突，剛才那個巴掌，是不是太重了？

她張了張嘴，想說什麼。

“雨薇姐......我好疼......”柳明軒虛弱的呻吟適時響起。

她收回視線，一腳將油門踩死，疾馳而去。

阮青楓看著她離開，然後繼續收拾滿地的殘局。

他要打掃幹淨，讓裴雨薇再也找不到他存在於這個世界裏的一絲痕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