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第二日,她整理好了一切,麵色如常的出現在謝翊麵前。
這日正好謝翊休沐,要帶著白宛筠出府遊玩。
烏木青布的馬車上墜滿了鈴鐺,白宛筠靠在車壁上,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。
而謝翊就站在一旁,含笑看著她,眼中的愛意幾乎要溢出來。
看見這幅場景,阮菱隻覺得胸口發悶,痛得幾乎喘不過氣。
原來從前竟是她眼瞎了,竟不曾看穿他們的私情。
“嫂嫂,我們要去醉香樓吃飯,你可要一同前往?”見她出來,白宛筠饒有興趣地問道。
不等阮菱開口,謝翊便替她回絕了,一如既往地淡漠口氣。
“她最是寡淡無趣,帶著她做什麼?”
“今日正好我休沐,我帶著你去就好了,也正好可以去城外踏踏青。”
阮菱攥著手,指尖嵌進掌心,微微泛白。
謝翊雖不曾將官中的事說與她聽,但她也隻知道的,今日謝翊恩師壽宴,他本該前往恭賀。
可他為了陪白宛筠,就這樣輕易地爽約了。
她忽然想起從前,自己每月去大相國寺磕頭求子,回來高熱不退時,謝翊沒有一次在府中。
他甚至連理由都懶得找,隻說是公務繁忙。
哪怕那日他並不當值。
原來他不是不會愛人,隻是不會愛她罷了。
阮菱親眼看著謝翊將白宛筠抱上了馬車,哪怕謝府門前門庭若市,他也毫不顧忌。
甚至還將白宛筠妥帖地送入車廂內,片刻間再出來時,他領口處已然帶著一抹緋色的胭脂。
那樣的溫柔繾綣,是她從未見過的。
阮菱不願去醉香樓,但白宛筠執意帶著她,她也隻好去了。
席間用餐時,白宛筠看著阮菱斯文秀氣地吃了幾口菜,竟就丟了筷子。
“嫂嫂不虧是世家出來的閨秀,言行舉止就是端莊,倒襯得我像個粗魯的野蠻人了。”
她語氣的委屈,不言而喻。
謝翊立刻也學她丟了筷子:“說的哪裏的話?人食五穀雜糧,難道還分什麼三六九等嗎?你若說自己粗魯,那我便陪你一起粗魯。”
白宛筠立刻揚起笑來,見阮菱還楞在原地,又問道:“嫂嫂呢?還要用筷子嗎?”
阮菱一滯:“我還是用筷子吧,我不習慣......”
“你不用管她!”謝翊冷聲打斷,轉頭看向白宛筠時又換了一副溫柔神色。
“她素來愛掃興,哪裏像你一般真性情。”
這句話像一把淬毒的匕首,狠狠插進阮菱的心窩。
縱使她早就已經聽過謝翊說更不堪的話,但此刻,仍舊是不可自抑地心痛起來。
原來她同床共枕七年的夫君,竟是這樣看她的。
她再沒了胃口。
“我先回府了。”
說著,她頭也不回地下了樓。
謝家的馬車隻有一輛,謝翊不回,便不會單獨送她回府。
她百無聊賴地在街上逛了一圈,剛要走進一家胭脂鋪,便被什麼東西撲倒在地。
等她在地上囫圇轉了好幾個圈,這才看清是一隻熊。
那熊發了狂,撲到阮菱身上,張口便咬在她腿上。
皮肉被撕扯的痛楚讓她尖叫出聲。
二樓雅間裏的謝翊聞聲探頭想要一探究竟,白宛筠卻在這時不小心打翻了湯盞。
謝翊迅速收回目光,瞬間緊張起來。
“怎麼了?燙到哪裏了?我帶你去醫館!”
說著,不顧白宛筠的拒絕,謝翊便將她抱在懷中下了樓。
剛穿過簇擁的人群,他便瞧見了地上被撕咬的阮菱。
馴獸人在一旁不停的喊著口令,那熊卻置若罔聞,眼看他就要咬在阮菱脖頸上,謝翊下意識地想要上前,懷中的白宛筠卻適時地嚶嚀出聲。
“好疼啊。”
謝翊沒再停留,腳步筆直的離開了人群,再未回頭看阮菱一眼。
身上的痛意密密麻麻襲來,恍惚間,阮菱仿佛又回到了大相國寺。
佛經傳誦中,她一步一跪地走完了萬階青石。
人人都以為,她每月一次的虔誠跪拜是為了求得子嗣,卻不知道,她滿心滿意祈求的,唯有他平安。
巨大的荒謬感從心口升起,阮菱勾唇一笑,昏死了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