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工作周的第一天,夏詩音一個人打車去上班,卻在辦公室門口看到了來送林慕的嚴則。
嚴則跟夏詩音的領導交談,拜托他多多照顧,手裏還拎著剛剛給林慕買的早飯,包裝袋上的名字很熟悉。
那時夏詩音剛失去父母,渾渾噩噩,嚴則為了哄她,專門買來一口一口地喂給她吃。
現在,這份早餐送給了林慕。
夏詩音覺得有些呼吸不過來,那紮眼的早餐讓她想快速逃離這個地方,好像看不到就不會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。
她草草的跟領導打了個招呼就進了辦公室,聽到領導叮囑林慕認真學習。
林慕滿口答應,卻在夏詩音帶著她查看屍體的時候發出了響徹整個機構的尖叫,眼睛一翻暈了過去。
領導立刻給嚴則打電話,嚴則外套都沒有來得及穿好就趕了過來,劈頭蓋臉就衝著夏詩音吼:
“你是怎麼照顧她的,我跟你講過她身體弱經不起刺激,你幹了什麼?”
夏詩音還沒有開口,旁邊的同事先看不下去了。
“她是被屍體嚇暈的,沒有膽量學別人當什麼法醫嘛。”
嚴則一腳踹翻了旁邊的垃圾桶,甩下一句話就走:
“你是她的老師,照顧學生的心理健康也是你責任的一部分,等她醒來你自己去跟她道歉。”
夏詩音看著同事們或同情或不平的表情很無奈,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說明這一切,隻覺得頭疼地厲害。
她向領導請了假,去了一個很久不敢去的地方。
父母的墓地。
今天這種亂七八糟的日子,她忽然很想念她的父母。
墓地有點遠,路上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,她沒有帶傘,就這麼淋著雨,一步一步地走到墓碑前。
墓園裏墓碑很多,她給父母買的是裏麵最貴的那一塊,每天都有專人打掃,墓碑上的照片擦得幹幹淨淨。
她把買來的花放在墓碑前,想開口,卻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稱呼。猶豫了一下,還是叫了一聲爸媽。
畢竟,那是真的把她當女兒疼愛的兩個人,就讓她自私一點,在這無人看到的地方,再做一做他們的女兒吧。
雨越來越大,她靠在墓碑前,好像終於找到了依靠,放下了所有的疑問,委屈,不甘,沉沉地睡了過去。
嚴則和林慕到墓地的時候,夏詩音渾身的衣服都已經被淋透了,看得出來在這裏呆了很久,頭發一縷縷粘在臉上,淒慘得很。
嚴則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,林慕身體剛好,如果不是她今天看到屍體,遺憾自己連父母最後一麵都沒見上,他絕對不會讓她過來。
現在夏詩音出現在這裏,他怕又刺激到她林慕。
嚴則咳了一聲,把夏詩音吵醒。
夏詩音睜開眼,看到這兩個人,眼神由迷茫逐漸清醒。
她該讓開了。
夏詩音起身拍拍身上的雨水,臉色蒼白。
“抱歉,我隻是有點想他們了。我馬上就走,不打擾你們。”
說完她要往外走,卻被嚴則拉住了手腕。
那一瞬間,夏詩音差點哭出來了。
她想,還好,還好嚴則還體諒她想念父母的心。
可是下一秒,夏詩音整個人如墜深淵。她聽到嚴則用冰冷的聲線說:
“跪下。”
她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,可她又安慰自己,也許是她理解錯了,他是讓她給父母下跪。
夏詩音欣喜的轉過身,嚴則把林慕推到了她麵前。
“慕慕和她父母失散二十多年都怪你,你如果真的覺得抱歉,就給慕慕和她父母下跪認錯。”
灰暗的天空“轟隆隆”地響起一片雷聲。
夏詩音怔怔的失去了表情。
她真的那麼可惡,讓他那麼恨嗎?
林慕見氣氛凝固,緩和道:
“阿則,我爸媽也養了她這麼多年,就讓她給我爸媽跪下,算是還了養育之恩,我就算了,不用跪我。”
不知道是不是雨天路滑,林慕沒站穩,腳下一滑身子就歪了出去,撞到了夏詩音。
嚴則去扶林慕的腰,兩人晃了一下終於站好,夏詩音卻“撲通”一聲,狼狽地跪在地上,膝蓋磕在花磚上,立刻溢出了血。
林慕看到這樣的情景,驚呼了一聲,下一秒就被嚴則捂住了眼睛。
“乖,剛才還暈,沒恢複好不要見血。”
雨越下越大,空曠的墓地裏,一對男女打著傘依偎著,麵前跪著一個流著血的女人。
黑色的墓碑,白色的衣衫,紅色的血,交織成一團。
天越來越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