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出嫁那天,我被兩個傭人粗魯地套上那件紅得滴血的嫁衣。
母親王淑芬站在門口,沒看我一眼,隻是不耐煩地催促。
「快點,別誤了吉時,耽誤了晚晚的氣運你擔待不起。」
我心裏冷笑。
我的吉時,不就是我的死期嗎?
林家沒有一個人來送我。
我被獨自塞進一輛黑色的加長林肯,像一件打包好的貨物,送往傳說中的刑場。
我被帶進一間空曠華麗的新房。
房間大得離譜,裝修是濃重的黑和暗紅,透著一股陳舊的壓抑。
空氣裏,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消毒水混雜的味道。
真有意思。
別人衝喜,這裏倒像是衝喪。
我被命令坐在床邊,然後所有人都退了出去。
巨大的門「哢噠」一聲,被從外麵鎖上了。
我握著袖中的鋼簪,背脊挺得筆直,在床邊枯坐。
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。
我從黃昏坐到深夜,身體已經僵硬得不像是自己的。
門「吱呀」一聲開了。
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走了進來。
他穿著一身黑色的絲質襯衫,身形頎長,步伐沉穩得沒有一絲聲音。
他就是顧夜沉。
京圈裏人人聞風喪膽的活閻王。
他比傳聞中更有壓迫感,一張臉俊美得近,乎妖異,隻是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,像是常年不見陽光。
他一步一步地朝我走近。
我的心臟快要跳出胸腔。
手心全是冷汗,緊緊地握著那根鋼簪。
隻要他再靠近一點,我就和他同歸於盡。
他卻在我麵前一米處停下了腳步。
他的視線從我慘白的臉上,緩緩下移,最後落在我緊緊握住的袖口上。
突然,他那張冰冷得像雕塑的臉上,竟然露出了一絲痛苦和脆弱。
這表情轉瞬即逝,快得讓我以為是錯覺。
他沙啞地開口,聲音裏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。
「你的玉佩呢?」
我愣住了。
「你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那半塊龍紋玉佩,去哪了?」
我如遭雷擊,整個人都僵住了,猛地抬頭看他。
那塊玉佩,是養母給我的,說是我的親生父母留下的唯一信物。
在我最餓的時候,我都沒想過要賣掉它。
可是在來林家的路上,被林家的管家收走了。
他說,這種不值錢的地攤貨,會辱沒了林家的門楣。
見我沒說話,他緩緩地從自己的襯衫領口裏,掏出一條黑色的鏈子。
鏈子的吊墜,是另外半塊玉佩。
一塊鳳紋玉佩。
兩塊玉佩的缺口,一龍一鳳,能完美地合二為一。
我死死地盯著那塊玉佩,連呼吸都忘了。
「念念。」
他的眼眶泛紅,聲音裏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和失而複得的狂喜。
「我找了你十年。」
「我終於......找到你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