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女兒的話,刺穿了我最後的堅強。
從那天起,她開始整夜整夜地做噩夢。
尖叫著從夢中驚醒,渾身都是冷汗,嘴裏反複念叨著:“別打我......我錯了......”
我隻能緊緊地抱著她,一遍又一遍地告訴她:“寶寶不怕,媽媽在。”
可我知道,我的懷抱,已經給不了她任何安全感。
一天下午,我發現她在偷偷地藏一片碎玻璃。
是我摔碎的手機屏幕上崩下來的一小塊。
我瘋了一樣搶過來,邊緣劃破了我的手指,血珠瞬間冒了出來。
她看著我手上的血,嚇得大哭起來。
“媽媽......對不起......我......我隻是想在臉上劃一下......”
她哭著說。
“這樣......這樣她們就認不出我了......就不會再罵我了......”
我瞬間心疼得無法呼吸。
公司的賬戶被凍結,李總動用關係,讓我所有的路都被堵死。
身上僅剩的錢,在支付了各種賬單後,我銀行卡裏的餘額,隻剩下了兩位數。
我放下所有的尊嚴,給以前那些稱兄道弟的朋友打電話借錢。
可他們一聽到我的聲音,就都像躲瘟疫一樣。
“喂?曉月啊?哎呀我這信號不好......”
“對不起啊,我老婆管錢,我手裏也沒閑錢。”
“你還好意思找我借錢?你知不知道因為你,我的幾個項目都黃了!”
斷水、斷電的催繳通知單,被一張張貼在了門上。
我隻能帶著女兒,去吃最便宜的速食麵。
碗裏隻有一根火腿腸。
女兒看了看我,小心翼翼地把那根火腿腸夾到了我的碗裏。
“媽媽吃,沫沫不餓。”
我再也忍不住,轉過身,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。
我不能再這樣下去。
我去了人才市場,希望能找一份糊口的工作。
一個HR看著我的簡曆,又抬頭看了看我,露出了然又鄙夷的神情。
“林女士是吧?你的‘光榮事跡’,我們整個行業都聽說了。不好意思,我們公司不敢用你這種人。”
我就這樣被趕了出來,像一條喪家之犬。
路過市中心的廣場,巨大的LED屏幕上,正在播放一則訪談。
唐婉蓉畫著精致的妝,正作為“年度傑出青年教育家”,對著鏡頭侃侃而談。
“教育的本質,是愛與規矩的結合......”
畫麵無比諷刺,像一個耳光,狠狠抽在我的臉上。
為了能讓女兒吃上一口熱飯,我走進了當鋪。
變賣了母親留給我唯一的遺物——一條鉑金項鏈。
那是我十八歲的生日禮物。
當鋪老板也認出了我,最後隻肯給我幾百塊錢。
我知道他欺負我,但我沒有選擇。
那幾百塊,隻換來了我們幾天的飯錢。
深夜,我餓得胃裏陣陣絞痛,翻來覆去睡不著。
黑暗中,一雙小手伸了過來,把一個硬硬的東西塞到了我手裏。
是女兒白天省下來的,那半個幹巴巴的麵包。
“媽媽,你吃。”她小聲說。
我看著她因為營養不良而愈發消瘦的小臉。
我心中最後的那道防線,徹底崩潰了。
我可以輸,我可以死。
但我的女兒不能。
我不能讓她跟我一起,被這個肮臟的世界欺負。
我從箱底,翻出了那個被我塵封了五年,充斥著屈辱記憶的舊手機。
充上電,開機。
顫抖著撥通了那個我曾發誓永遠都不會再聯係的號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