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

最後一日。

沈念晚去了丞相府，和自己的好友穆欣道別。

穆欣在得知她要出使北境後，眼眶瞬間紅了。

“怎麼會這樣，出使北境那可是九死一生啊！你堂堂長樂公主，怎麼能去冒這個險呢！”

見沈念晚低垂著頭，她歎了口氣，輕握住沈念晚的手。

“此事你可告知了王後和攝政王？”

沈念晚緩緩搖頭：“不必。”

“此次是打著出使的旗號出征，你長樂公主的名號是絕對不能被外人知曉的，隻怕你踏出南景，這朝中就再無長樂公主沈念晚了，你......”穆欣說著話，眼淚不自覺滾滾而落。

沈念晚抬手擦幹她臉上的淚：“別哭，你也答應我，莫要和他們任何人提及。”

她抬眸看向窗外：“我或許本就不該出現在這世上，如今不過是成全了所有人罷了，我心中是歡喜的。”

穆欣也知道顧庭生另娶沈念情的事。

她泣不成聲：“念晚......”

沈念晚輕輕地抱住了她。

“我會在，不論我在天涯海角，我心永遠都會念著你。”

穆欣哽咽得說不出話。

沈念晚安撫了她很久，才回到王府。

此刻整個王府就連西殿也布滿了紅綢。

她還沒走進去，就看到一身霞衣的妹妹沈念情正站在院內，目光不善地看向自己。

“你去哪兒了？母後召喚你，你為何不去？”

沈念晚沒有回答她。

沈念情快步擋住了她，一把拽住了她的衣領，手高高揚起作勢往下扇來。

沈念晚瞳孔微縮，抬手擋下：“沈念情，你這是何意？！”

“當然是代替母後教訓你，讓你明白何為孝道啊！”沈念情說話間，一腳狠狠踹在了沈念晚的腿上。

從小到大，母後會說，身邊的人會叮囑。

她明明是妹妹，可卻要處處讓著沈念情。

不管她究竟願不願意，耳邊永遠的話都是，這是她欠沈念情的。

可今日，她不想讓了，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欠了沈念情什麼。

沈念晚反身直接站在了沈念情的身後，隨即桎梏住她的手腕，反手壓在了自己的背上。

“沈念晚，你......”

“沈念情，你若再是招惹我，就莫怪我對你不客氣了！”

沈念情恃寵而驕慣了，隻不過是一點點的疼，都足夠讓她跳腳了。

沈念晚不敢想，等三日之後，蠻國的使臣到來，求娶了她去和親。

到了那蠻夷之地，沈念情還如何受得了。

而沈念情僵在原地，臉色一陣白一陣紅，她怒視著沈念晚，朝著旁邊目瞪口呆的侍從們吼去。

“還不趕緊去稟告王爺！”

顧庭生來得很快，他緊緊摟住了沈念情。

“念情，發生了何事？”語氣中的擔憂和急迫顯而易見。

“王爺，王妃她要殺了我！你救救我啊！”

王妃兩個字她咬得極重。

隻不過是片刻，顧庭生一巴掌便扇在了沈念晚的臉上。

“你竟然敢對念情下手，找死！”

沈念晚愣住了，臉上火燒般的疼痛中，連帶著她胸口處也一陣酸痛。

“道歉！”

顧庭生見著沈念情手腕上的紅痕，一腳踹在了沈念晚的腿上。

待沈念晚癱軟在地上後，他一腳踩在了她的胸口處。

“沈念晚，若是待會我瞧見念情身上還有一道傷口，那你就拿命來償！”

沈念晚愣愣地看著他，直到他帶走沈念情，她才反應過來，用手拚命捂著那早就千瘡百孔的胸口。

最後終是沒忍住，她一口鮮血吐出，跌跌撞撞地走進了自己的西殿。

顧庭生不知道，沈念晚臨死前的最後一天，痛了一天一夜。

聽了一夜門外侍女的稟告。

“沈念晚，你不要再癡心妄想了，顧庭生的心中從來都隻有我。”

“你還沒有感受過他的愛撫吧，就在你那破西殿裏，我們顛鸞倒鳳，不知天地為何物，他他將我視若珍寶，我的身上滿是他留下的痕跡。”

“沈念晚，你可真是一個可憐蟲，從未曾被愛過，也從未享受過愛的滋潤。”

“......”

沈念晚隻是躺在床上，一句話沒說。

在最後一日。

太陽升起後。

沈念晚焚燒幹淨了自己所有的私有物品，又在太陽高懸的時候掏出蠟燭，將火油淋在了西殿內。

從此以後，她沈念晚的所有痕跡都將消除得一幹二淨。

最後，在日落前，沈念晚忍著心口的疼痛站在了南景王麵前。

“父王，自此，長樂公主沈念晚永遠不會再存在這世上。”

在最後落日的一個時辰。

顧庭生得知沈念晚燒了整個西殿，他找尋了所有地方，也沒能尋到沈念晚。

最後直接去找了南景王。

沈念晚站在屏風後，看著顧庭生，慢慢閉上眼。

任由他和南景王稟報的聲音傳到耳中。

“父王，長樂公主屬實罪大惡極，竟為了區區王妃之位，不惜傷害自己的姐姐念情公主！”

“他根本就不值得臣喜愛，還忘父王能夠允了我和長樂公主和離！”

南景王沒有說話，隻是目光停留在了屏風處。

沈念晚深呼吸一口氣，睜開眼。

她沒再解釋任何，隻是緩慢且鄭重地應道：

“本宮允了攝政王和離之要求，自此，本宮和攝政王顧庭生再無夫妻之情誼！”

可在沈念晚開口的時候，外邊有人來報。

“王爺，念情公主身體不適......”

顧庭生終是沒能聽見沈念晚的話。

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，太陽的光線越來越弱，日薄西山。

沈念晚笑了笑，端起手中的酒杯，望向王府的方位。

明知道此時殿內已經沒有任何人，不會有人聽到她說的話。

她還是忍不住把這些年的委屈對著窗外說了出來。

“顧庭生，你堂堂攝政王，為何就是不願去親自查詢一下心頭血的事。”

“你明明知道的，我母後從未曾喜歡過我，為了沈念情，她有什麼是不能做的呢......”

“當年你率兵出征，而慶國的皇長子，以南景為威脅，讓我嫁他才願和南景百年同謀，可他不過是想要以我來為突破口，擊潰南景罷了，你又為何不信......”

這些話，沈念晚說了無數次，可顧庭生就是不信。

“昨晚你傷我之時，就未曾發覺過我有任何的不對勁嗎？”

“我的心頭血，我的所有情意，早就付給了你一人啊......”

最後的最後，沈念晚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，她隻是把自己這些年遭遇的一切都說給了窗外的風聽。

在太陽徹底落下。

沈念晚最後看向窗外，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。

“我要離開了，顧庭生，從今往後，我再也不會喜歡你了......”

她穿上盔甲，拿著劍。

南景王就站在她身後。

“念晚，你若是現在後悔的話，還來得及。”

沈念晚沒有猶豫。

她直接跨上了馬。

“念晚，從此往後，南景再無長樂公主沈念晚。”

“拜謝父王養育之恩。”

馬蹄起，莫問前程。

沈念晚揮鞭，再未回頭。

而此時，顧庭生發現了沈念晚早留下的那塊玉佩，他突然心中一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