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昨天我拿酒錢威脅爸爸,他答應今天一定好好看著妹妹。
下班後,我一路飛奔回家。
妹妹又不見了!
爸爸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在床上,鼾聲如雷,滿身酒氣。
一股恐懼襲來,狠狠一腳踹在床沿上:“醒醒!曉曉呢?”
爸爸揉著眼睛,慢吞吞地說:“那小崽子吵得老子沒法睡,我就把她放公園了,清靜......”
我眼前一陣發黑,幾乎要暈厥過去。
“哪個公園?具體位置!”
“翠湖公園吧,假山那邊好像。”
爸爸打了個哈欠,說得漫不經心。
我轉身就要往外衝。
身後傳來爸爸陰陽怪氣的聲音:“哼,有錢給賠錢貨買蛋糕,沒錢給老子買酒,老子就是要讓你知道,這個家,到底誰說了算!”
公園很大,我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找,逢人就問,路人紛紛搖頭。
直到一位阿姨聽我描述後,想了想說:
“剛才在湖邊那個長椅那兒坐著呢。”
“是一個男的抱過來的,我還聽見那男的說啥,湖裏有魚,可好吃了,姐姐喜歡吃,讓孩子等著啥的。”
我的腦子“嗡”的一聲,一種不祥預感湧上心頭。
長椅上空空如也。
不遠處的湖邊草叢裏,有一隻小鞋子,正是妹妹今天早上穿的那雙!
我雙腿一軟,跪倒在地上。
我顫抖著抬起頭,視線掃過湖麵。
十幾米外,一個小小的身體,正麵朝下,無聲無息地漂浮在水麵上。
“啊!曉曉!”
我的哭嚎撕裂了公園的寧靜,嘶聲哭喊著:“救命!救救我妹妹!誰來救救她!”
幾個男人迅速跳下水,遊過去將妹妹撈了上來。
一位自稱是醫生的人迅速跪地進行心肺複蘇。
過了很久,醫生搖了搖頭:“溺水時間太長了,節哀。”
這句話將我的世界砸了個粉碎。
我抱起妹妹冰冷身體,緊緊摟在懷裏,整個人蜷縮起來,抖如篩糠。
我抓起妹妹的小手貼在臉上,一遍遍重複:“曉曉,姐姐來了,別怕啊,別怕。”
可妹妹的小手再也無法像以前一樣摟住我的脖子。
我手一鬆,妹妹的小手就掉了。
我的手機響了。
響了很久,我才機械地接起來。
媽媽很不耐煩:“你耍我是不是?我在街心公園等了半天了!人呢?”
我像丟了魂一樣,嘴唇翕動了幾下:“翠湖公園,湖邊......”
沒過多久,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。
媽媽撥開圍觀的人群,開口就是:“趕緊的,把錢給我,我忙著呢!”
這一刻,我瀕臨崩潰的神經,被這句話徹底斬斷。
我猛地抬起頭,眼睛全是恨意,嘶聲尖叫起來:“你就知道錢!你看看曉曉啊!她死了!你沒看到嗎?你的女兒死了!”
媽媽被吼得愣住了,這才注意到失去生機的妹妹,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和尷尬。
但隨即她壓低聲音說:“你吼什麼吼!死了我也來了!說好的錢呢?我冒著風險過來,你不能說話不算話!”
旁邊有人聽不下去了,出聲指責:“你這當媽的還是人嗎?女兒都沒了還說這種話!”
媽媽還想爭辯,我卻已經聽不見她的聲音了。
我抱著妹妹的身體輕輕晃動,嘴唇貼著她冰涼的臉,輕輕呼喚:“曉曉,你不是想見媽媽嗎?你睜眼看看吧。”
我沒看到期待中的歡呼,無論我多少次抓起她的手放在我脖子上,都一遍遍滑下。
我在妹妹耳邊小聲說:“曉曉,姐姐又買了月亮蛋糕,你要是喜歡,就叫聲‘姐姐’好不好?”
我的眼淚砸在妹妹的臉上,我連忙擦掉。
“沒事沒事,不叫就不叫,等下一次,姐姐買個更好的,你可一定要吃掉啊。”
媽媽踢了我一腳:“到底還給不給錢了?”
我抱著妹妹的手一緊,聲音更輕,說給妹妹,也是說給自己聽。
“這裏不好,姐姐帶你走,爸媽不好,我們不要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