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陸絳霜為防多事,讓宮中護送的馬車,在許府不遠處停下,自己步行回府卻被攔在門外。
“你說你是丞相夫人?怎麼可能,陸小姐分明與大人都未出門。”
門房上下打量身形瘦弱,臉色泛白的陸絳霜。
嗤笑道:“想攀龍附鳳的人見多了,沒想到你這病秧子臉皮倒厚,還想著攀附丞相大人。”
“也不打聽打聽,我家大人與京城第一才女陸明宜可是天造地設的一對,等那個占位的短命鬼上路就成親。滾滾滾,別來丞相府碰瓷。”
陸絳霜麵無表情地站在門口,有些絕望的好笑。
整整三年連院門都不能出一步,她這個丞相夫人形同虛設,以至於現在連大門都進不去。
陸絳霜幾乎都開始記不清,十年前得知自己同意嫁給他後,滿世界宣揚。
還對先帝發誓今生今世隻愛陸絳霜一人,身邊絕無二婦的人,到底是不是許寧瑄了。
見陸絳霜沒動靜,還讓他上報管家,門房舞著掃把就把陸絳霜推到地上一陣羞辱毒打。
她身體本就不好,能出門都是吃了人參強撐著。
遭了毒打更是一口血直接吐出來,五臟六腑都似被攪碎般的疼痛。
“咦,門口什麼東西啊,好臟。”少女嫌棄的聲音響起。
“總不就是些聽聞姨姨你善良,來許府乞討的乞丐。”兒子許雲山語氣不屑至極。
陸絳霜痛苦地蜷縮著身子,掙紮著抬頭。
她那端方如玉的夫君,雙目含情地望著驕縱明媚的少女,習以為常地並肩而立。
他並不在意其他瑣事,隻把全部的關注都給了身側的少女。
親手為少女係好披風,才無奈似的道:“說了多少次,你身子弱出門一定要帶上外披。”
許雲山也有樣學樣地為陸明宜整理衣角:“就是,姨姨可遭不得風,生病了我和爹爹都會很傷心很傷心的!”
陸明宜臉上帶著被肆無忌憚偏愛後的自信:“這不是有你們在嘛,有阿瑄在我才不用考慮這些。你會一直在我身邊的,對吧。”
“當然。”許寧瑄毫不猶豫地應下,寵溺地刮了刮陸明宜的鼻尖。
見著這一家三口和諧無比的場景,陸絳霜緊緊咬著唇肉,又是一口鮮血止不住地咳出。
聽見動靜,許寧瑄才皺著眉朝這邊分來一絲目光。
霎時間,他周身血液仿佛瞬間凝固,目光錯愕又不敢置信。
隻一眼,他就認出了倒在地上被打吐血的人,是自己珍愛無比的結發妻子。
“大人,這就是個瘋婆子,還說自己是什麼丞相夫人,小的現在就把她趕走,絕不會嚇到少爺和陸小姐。”
許寧瑄一把將討好的門房推開,毫不猶豫地撲在地上,小心翼翼地將渾身狼狽的女子攬入懷中。
“絳霜你怎麼會被攔在門外,你疼不疼?”
許寧瑄紅著眼,第一次在兒子和陸明宜麵前露出狠辣。
“快去找大夫!夫人有什麼事,你們我決不輕饒。”
至於快要嚇破膽的罪魁禍首,許寧瑄更是語帶殺意,完全不顧自己的名聲戾道。
“有眼無珠的混賬東西,拉下去挖眼杖殺!”
陸絳霜心中有一瞬間的動搖。
許寧瑄嘴唇都驚慌到顫抖還是安慰她:“絳霜別怕,大夫馬上來,你一定不會出事。”
身體上的痛苦,臥病三年間她早已習慣到麻木。
可心裏上的傷痛不同,許寧瑄越是這邊關心她,她卻反而越難以忍受。
為什麼,為什麼明明許寧瑄傷她最深,卻能演得這般真情。
陸絳霜些微側首,避開許寧瑄的目光。
好在她要離開了,以後也不用牽扯進他們的愛恨情仇。
許雲山湊了過來,眼神不敢置信裏夾著幾分心疼和微妙的嫌棄。
“阿娘你放心,就算你比不上姨姨,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欺負的。”
即使是自己親娘,許雲山也不太想碰地上臟兮兮的女人。
他的怒火朝著門房傾瀉,一腳踹到下人身上,就要給陸絳霜報仇。
“等等——”少女護在門衛身前,臉上帶著些佯裝正義凜然的善良。
“阿瑄,小雲,人人生來平等,下人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。”
陸明宜輕描淡寫:“反正姐姐這不還沒死,也沒什麼大事,就別為難他,送點盤纏讓他回老家算了。”
聞言,陸絳霜心裏一緊。
像被人狠狠扼住喉嚨般感到窒息,她不受控製地對上許寧瑄含著歉意的視線。
意料之中的,他…沉默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