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國慶返校日,我被高速駛來的卡車撞得意識渙散。
劇痛中,死神的身影在光暈裏浮現。
腦海瞬間閃過妹妹去世時,媽媽哭到昏厥的模樣,我跪下求死神。
“求您...... 再給我一次機會。”
死神勾唇輕笑,拋出賭約。
“給你三天。若你媽媽認出你,便許你重生。”
“認不出,三日之後,你將徹底消散並承受劇痛的苦果。敢賭嗎?”
媽媽愛我入骨,即便我化作塵埃,她也能辨出我的氣息。
我嘶吼著應下,生怕晚一秒他就反悔。
再次睜眼,我成了條銀鱗小魚,困在客廳的生態瓶裏。
我笨拙地撞向玻璃壁,想引起媽媽的注意。
可下一秒,我渾身的魚鱗都僵住了。
生態瓶前,那個紮著羊角辮、笑出梨渦的女孩。
分明是三年前因意外離世的妹妹。
......
“哇塞,小金魚!”
“媽媽,這是特意給我買的嗎?”
“我就隨口提了句而已…”
生態瓶中的水流還帶著我的尾鰭掃過的餘波。
可這道清脆的女聲像道炸雷,狠狠劈在我混沌的意識上。
蔣青羽。
我的妹妹,那個三年前在水庫溺亡、讓媽媽哭到撕心裂肺的妹妹。
活生生站在這裏。
不等我從震驚中回神,熟悉的溫柔嗓音響起,是媽媽。
她快步走過來,滿眼寵溺地將妹妹摟進懷裏。
“你這丫頭怎麼這麼容易滿足?”
“媽媽還買了你愛吃的大閘蟹,今晚讓你吃個夠。”
那聲音曾無數次在我生病時哄我入睡,此刻卻像淬了冰的針,密密麻麻紮進心臟。
大閘蟹。
從前我隻在超市冷櫃前偷偷望過。
連想吃兩個字都不敢說,總怕加重媽媽的負擔。
可妹妹隻是眨巴著水潤的眼睛,語氣平淡得像在說“今天吃米飯”:
“大閘蟹有點膩了,下次換別的吧。”
她頓了頓,忽然歪頭看向媽媽。
“媽媽,為什麼姐姐在家的時候,您從來沒買過這些?還要把我藏起來呀…”
我的心臟猛地一縮,尾鰭不自覺地拍打著缸壁。
對,這也是的疑問!
媽媽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,手指慌亂地攏了攏妹妹的頭發。
“因為家裏錢不夠呀… ”
“媽媽實在沒辦法讓你們倆都過上好日子。”
“要是讓姐姐看到,她該傷心了…”
話音剛落,她又立刻換上極致溫柔的神情。
“你小時候在媽媽肚子裏就營養不良,差點保不住。長大後又溺水走了一遭… 這都是媽媽虧欠你的。
“至於欠你姐姐的,媽媽以後再想辦法…”
“今天先將就吃這些,明天媽媽去給你買澳龍好不好?”
我腦子裏像是有東西炸開了。
澳龍?
那個在電視裏被稱為海鮮貴族的東西,媽媽竟然說得如此輕鬆?
可她明明不止一次抱著我哭,說家裏窮。
這些年我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,頓頓都是鹹菜配饅頭,麵黃肌瘦得像棵缺水的野草。
而她口中 “虧欠” 的妹妹,卻能膩了大閘蟹、隨口要澳龍。
這就是她所謂的窮?
巨大的荒謬感和委屈壓得我喘不過氣,我發了瘋似的用腦袋撞向玻璃缸。
“咚咚” 的聲響在客廳裏格外刺耳。
媽媽和妹妹終於看了過來,我隔著玻璃,眼裏的哀求幾乎要溢出來。
【媽媽,是我啊!我是小餘!你的寶貝女兒啊!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