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我的媽媽曾是一名頂尖的舞蹈家。
3歲時,她穿著公主裙,牽著剛學會走路的我,踩著節拍跳舞。
“寶貝,媽媽希望你成為全世界最頂尖的舞者。”
我遺傳了她的天賦,也遺傳了她的愛好。
可後來,在一次演出中,父親作為舞台總監,沒有檢查鋼架的牢固性。
舞台意外坍塌,鋼筋砸在媽媽身上,導致她雙腿盡廢。
而我當時就在台下,眼睜睜看著媽媽受傷。
事故後,媽媽患上了嚴重的創傷應激,隻要看到與“舞蹈”相關的任何事物,就會陷入癲狂。
可我已經難以割舍對舞蹈的愛。
六歲時,我踮起腳尖旋轉,母親瘋了一樣砸碎了所有鏡子。
十歲時,我在學校彙演領舞,母親衝上台將我推倒,摔斷了我的手腕。
父親隻是抱著瑟瑟發抖的母親,紅著眼眶對我說:“你媽媽受過傷,你不能刺激她。”
十七歲,拿到皇家芭蕾舞團入學邀請那天,她把我推下了樓梯。
她尖叫著“為什麼要氣我,我心臟好難受!”
爸爸越過我倒下的身體,抱起受驚的她衝向醫院。
他對我怒吼,“林佑佑!都是你的錯!”
我躺在冰冷的血泊裏,顱內出血,意識消散。
我努力想抓住那封能改變命運的邀請函,手卻重重垂落。
血,染紅了我的舞蹈夢。
......
“林佑佑!你又想把你媽媽氣死是不是!”
爸爸的怒吼在我耳邊炸開。
我剛從二樓樓梯上被媽媽猛地推下,後腦勺撞在最後一級台階的棱角上,眼前一陣發黑。
血腥味在口腔裏蔓延。
我趴在冰冷的地板上,想要撐起身子,卻發現雙手在顫抖。
爸爸越過我倒地的身體,徑直衝向輪椅上正在尖叫的媽媽。
他的腳步有些踉蹌,經過我身邊時,我看到他飛快地瞥了我一眼,眼神裏是驚慌,和一閃而過的心疼。
“建業!她又在我麵前跳舞!”
媽媽指著我,“我不想看到她!把她關起來!關到那個閣樓去,我永遠不想再見到她跳舞的樣子!”
我想解釋,我隻是無意間做出了芭蕾的基礎動作,沒想惹讓她不開心。
可爸爸已經被媽媽的尖叫聲逼到了崩潰邊緣。
他回頭看向我,眼神充滿了痛苦和掙紮。
“爸爸,我撞到了腦袋了......送我去醫院......”我乞求道。
他的嘴唇動了一下,似乎想說什麼。
但媽媽的哭喊聲再次拔高:“你不關她,就是想讓我死!”
這句話徹底擊潰了他。
“起來!”他一把將我從地上拽起來,動作看似粗暴,但我能感覺到他手臂的顫抖。
我頭痛欲裂,腳步踉蹌,他拖著我,與其說是憤怒,不如說是一種絕望的、想要盡快結束這一切的慌亂。
“爸爸,我頭好疼......”
“別說了!”他低吼道,聲音沙啞,“先......先進去,別再氣你媽媽了。”
到了昏暗的閣樓門口,他將我往門裏推。
或許是因為心慌意亂,他沒控製好力道。
我沒有防備,身體失去平衡。
“咚——”
我的後腦再次重重地撞在堅硬厚重的實木門框上,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。
這一撞,遠比樓梯下的那一次更重。
我聽見爸爸倒吸一口涼氣,他似乎想伸手拉我,但已經晚了。
我失去了所有力氣,眼前徹底黑了下去。
我感覺溫熱粘稠的液體迅速從後腦的傷口處湧出,浸濕了我的頭發和衣領。
我想叫他,想告訴他我傷得很重。
可是聲音卡在喉嚨裏,發不出來。
“哢噠——”
門鎖的聲音響起。
他沒有立刻離開,而是背靠著門板站了一會兒,我能感覺到門板傳來的輕微震動。
隔著門,我似乎聽見一聲壓抑的歎氣。
但很快,樓下傳來媽媽不安的呼喊,他隻能匆匆下樓。
我趴在地上,聽到他安撫媽媽的聲音:“好了好了,她不會再打擾你了。”
“建業你真好,隻有你疼我......”
他們的腳步聲逐漸遠去,閣樓裏隻剩下我一個人。
黑暗,寂靜,還有血腥味。
我試著爬起來,可是頭暈得厲害,剛撐起身子就又跌倒了。
後腦的傷口還在流血。
我想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?
我想哭,可是眼淚流不出來。
也許我真的是多餘的。
也許我消失了,他們會更幸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