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接連五天,薑時宜都一個人處理蠻蠻的事,她的胳膊因為救治太晚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。
如果不是因為低血糖休克,她身上的傷估計都得不到救治。
暈倒後,薑時宜做了個很長的夢。
夢見她短暫的一生,和沈淮川的相遇,和沈淮川相愛。
夢裏,沈淮川抱著她,眼裏滿是愛意,反複對她說:“時宜,我愛你。”
可下一秒,畫麵一轉,沈淮川卻和宋瀾聽相擁而笑。
不知不覺間,閉緊的眼睛流下來一滴苦澀的淚水。
醒來時,就看見沈淮川坐在旁邊守著。
她還以為是錯覺,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。
沈淮川見她醒來,立馬勾起一抹笑容,急匆匆按鈴,起身時還撞倒了凳子。
“怎麼樣?還有哪裏不舒服嗎?”
他的語氣關切,讓薑時宜生了他在關心自己的錯覺。
薑時宜側頭躲開他擔憂的眼睛,低聲說:“沒事,就是有點累。”
她的聲音微弱而沙啞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。
沈淮川聞言皺了皺眉,似乎想說什麼,卻最終隻是輕輕歎了口氣。
“時宜對不起,我們以後好好過日子,你不是一直想嫁給我嗎?”
不,好不了了。
她們之間隔著一條孩子的命,和不好。
看她始終沒有回應,沈淮川生疏地削蘋果,小心翼翼開口。
“我陪你去給蠻蠻下葬吧。”
背對著他的薑時宜,淚水早已經流滿自己的臉,卻死死咬緊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一絲哽咽聲。
她聽到沈淮川的提議,過了半天才發出“嗯”的聲音。
沈淮川一激動劃傷了自己:“好!好!我在樓下等你。”
她直勾勾盯著沈淮川削的蘋果,思緒萬千。
她一向不喜歡吃蘋果,又老是低血糖。
當初的他們太窮了,隻買得起蘋果補充糖分。
沈淮川就每天給她削各種各樣形狀的蘋果,小兔子,小熊,星星。
如今的蘋果孤零零地擺在櫃子上,上麵還有削斷的皮。
無不在昭告,削的人十分生疏,沈淮川再也削不出曾經的蘋果了。
曾經最擅長的東西,他已經不會了。
薑時宜苦澀一笑,無奈搖頭。
讓他陪蠻蠻走完最後一段路吧,不知道蠻蠻會不會怨恨自己看錯了人,會不會恨自己的父親。
薑時宜總覺得自己愧對於蠻蠻,想要把世間所有的好送給蠻蠻,彌補父母對自己的差勁。
薑時宜坐上車才發現,宋瀾聽也在車裏。
見她臉色不好,沈淮川立馬解釋。
“瀾聽前幾天肚子疼,正好和你一起出院,所以......時宜你會體諒我的對吧?”
薑時宜沒有說話,隻是沉默地看著窗外。
宋瀾聽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,開口打破沉默。
“夫人,你大人有大量肯定不會和我計較的,謝謝夫人體諒。”
“我已經讓瀾聽聯係好墓地了,蠻蠻的事瀾聽也不是故意的,你就原諒她吧。”
她默默聽著沈淮川絮絮叨叨找補,不由攥緊拳頭。
剛才坐上車空中彌漫著一股石楠花的味道,很刺鼻。
是一股令人反胃的味道。
心裏泛起一股密密麻麻的酸澀,她的指甲深深陷進手心,疼痛感讓她清醒不少。
“瀾聽畢竟是為了我著想你就別怪她了,孩子沒了還可以再要。”
聞言,薑時宜猛地轉頭看向沈淮川,眼中滿是震驚與憤怒。
她的聲音顫抖著,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。
“沈淮川,你說什麼?”
他的女兒被他害死,如今他還在為了殺人凶手開脫,竟然還說出這種不要臉的話。
薑時宜聲音帶著她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哽咽:“所以,蠻蠻就應該被犧牲嗎?你一天能賺幾十萬,身家上億的人,連治病的那點錢都要省嗎?”
可宋瀾聽還理所當然:“本來就應該省錢,正是因為先生會省錢所以才能賺那麼多錢養活夫人啊。”
沈淮川沒有反駁,反而認同地點點頭。
“過去的事都過去了,蠻蠻肯定不希望我們吵架。”
薑時宜驀地笑了。
這一刻,她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,聽著兩人一唱一和的話閉上了雙眼。
我的蠻蠻,隻是被犧牲的命嗎?
她不願再和他們說話,隻能閉起眼假寐。
隻是沒想到,兩人竟然以為她睡著了,開始在車上不安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