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

3.

深夜，派出所圍滿了人。

惡劣命案牽動著小鎮每一個居民的神經，他們憎惡又憤恨地盯著老李頭，一副恨不得將他扒皮拆骨的模樣。

在警察的保護下，老李頭才沒有當場被打死，慌張又激動地“嗚嗚”叫個不停。

“你確認一下，這是你女兒的衣物嗎？”

看見警察手中的卡通小褲子，後爸一瞬間咬緊了牙，渾身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：“是........是我女兒的小褲頭，我親手給她穿上的！你們是從哪裏找到的？”

警察看了眼老李頭：“我們在後山調查線索，看見他鬼鬼祟祟地出現，手裏拿著這件衣物。”

“畜生！”

“你這頭老畜生！”

“我女兒才9歲啊，你怎麼能下得去手？”

後爸瘋癲地朝老李頭撲了過去，三個男警察才勉強將他拉住。

“現在還不能確定他就是凶手，你女兒的屍檢報告還沒有出來，他目前隻是一個嫌疑人。我們請你過來，是想詢問一下嫌疑人之前有沒有接觸過你們女兒，表現出什麼異常？”

後爸思索片刻，立刻肯定道：

“有，有！”

“那頭畜生經常給我女兒買吃的，送玩具，他個老畜生一定是早有預謀！他故意和我女兒熟絡，讓我女兒對他失去戒備，殘忍地殺害了我女兒，我要讓他償命！”

小鎮居民聽見他的吼聲，紛紛附和：

“警察同誌，我看他就是凶手，趕緊把這頭畜生槍斃了！”

“他個撿垃圾的臟東西也給俺妞送過零食，可不能再讓他害其他人了！”

群情激憤下，一道違和的聲音響起。

老李頭的15歲的兒子站在人群前麵，歇斯底裏地為他爸辯解：“我爸沒有害人，他是好人！我爸前些年醉酒出車禍，害死了我妹妹，過不去這道坎兒才對其他小姑娘好。”

“我爸不是殺人犯！”

老李頭的過往，全鎮人都知道。

自從意外車禍，導致她女兒去世之後，他就徹底瘋傻了。

他靠補貼和撿垃圾過活，艱難養育著一個半大孩子，住的地方像垃圾堆。

但即便如此困難，他還是經常把其他小女孩兒當成他過世的女兒，花錢送零食和玩具，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人。

可這個命案一出，他過去的行為瞬間讓他成為最大嫌疑人。

連帶著他的兒子，也被暴怒的居民淹沒，打得渾身骨折。

所有警察出動，才將他兒子救下來，送到醫院。

我不忍心看，默默回家，媽提了幾個菜正在喝啤酒，醉醺醺地漫不經心道：“殺人犯找出來了？”

我拿起掃帚，習慣性地打掃地上的煙頭和垃圾：“還沒有，現在隻是嫌疑人。”

“誰？”

“老李頭。”

“嘖........那個傻子啊，你爸呢？”

我頓了頓，盡可能平淡地說道：“爸瘋了，鬧著要殺了老李頭。不管老李頭是不是殺人犯，我估計爸都會想辦法報仇。”

媽若有所思地愣了會兒，輕笑一聲道：“我瞅他工作穩定才嫁給他，沒想到他也這麼不可靠.......”

牆上他們的結婚照已經蒙塵，我愣愣看了會兒。

繼續沉默地打掃衛生。

淩晨四點，後爸才從派出所回來。

我後背都是皮帶打出來的傷口，疼得睡不著，聽見了爸媽的爭吵聲。

“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？我說了不許碰我！妞死了咱也沒必要繼續過下去了，痛快點離婚吧，這破房子我可以不要，但得折成錢分我一半！”

後爸幾乎是吼了出來：

“女兒剛死，你就急著和我離婚？春娟我現在是最需要你的時候啊！”

“隻要你能給我再生一個娃，讓我從失去女兒的悲傷中走出來，以後我的錢都交給你來管，你想怎麼用就怎麼用！”

唯一能讓後爸走出的陰影的辦法，就是一個新的親骨肉。

但他精子有問題，當年能生出妹妹已經是一個奇跡，很難再生出第二個。

這一點我知道，媽也知道。

而生不出來怎麼辦？

後爸會永遠困在妹妹的陰影裏，他會瘋，在媽眼裏他已經沒有價值了。

媽死活不肯讓他碰，離婚的心無比堅定。

第二天警察的檢查結果，成為了壓垮後爸的最後一根稻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