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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家,我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用街角那個落滿灰塵的公共電話亭,向網警匿名舉報。
話筒拎起來的時候,一股子陳年舊味。
“喂,網警嗎?”我的聲音平靜,聽不出任何波瀾。
對麵傳來一個有些懶散的男聲:“什麼事?”
“我要舉報。有人在XX網吧,利用木馬程序進行高考誌願欺詐。”我語速不快,確保每個字都清晰,“具體地址是城東路112號,據我所知,可能涉及多人。”
“姓名?”
“匿名舉報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對方哢噠一聲掛了電話,幹脆利落。
很好,我也不喜歡廢話。
把自己,摘得幹幹淨淨。剩下的,就看他們的了。
我以為,接下來會是一場酣暢淋漓的人贓並獲。
宋哲,唐微微,一個都跑不了。
我甚至都能想象到他們被警察從網吧裏揪出來時,那驚慌失措的蠢樣。
真是......令人期待啊。
一個小時,每一分每一秒都像被拉長了。
客廳的掛鐘滴答作響,我坐在沙發上,手裏無意識地翻著一本舊雜誌,心思卻全飄了出去。
可我等來的不是預想中的喜訊,而是本地一個不怎麼起眼的論壇上,一條被頂得老高的帖子。
標題鮮紅刺眼:《驚!警方深夜突襲檢查XX網吧,大量未成年人違規上網被抓!》
未成年人?
我心裏咯噔一下,一種不祥的預感迅速蔓延。
他們怎麼會隻抓未成年人?難道重點不是高考誌願欺詐嗎?
就在這時,手機屏幕亮了,一條短信鑽了進來。
是宋哲。那個蠢貨。
“許寧,聽說你報警了?哎呀,這麼關心我們,要不要我給你發張自拍報平安?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?[微笑][微笑]”
兩個微笑的表情,像兩根針,紮在我眼睛裏。
我渾身的血液,仿佛在這一瞬間,從頭頂涼到了腳心。
他們跑了。
怎麼可能?
我立刻打開電腦,手指在鍵盤上快得幾乎出現殘影。
網吧的後台係統,防火牆薄弱得像一層窗戶紙,我沒費多少力氣就進去了。
調出當晚的監控錄像,時間精確到秒。
畫麵裏,就在警察衝進網吧大門的前一分鐘,那個一直裝可憐,什麼都不會的唐微微,忽然像隻受了驚的兔子竄了起來。
她臉色煞白,一把拉住還在得意洋忘形跟人吹牛的宋哲,幾乎是拖著他,強行結賬下機。
他們沒有走正門,而是從網吧那個堆滿雜物的後門,溜了。
監控畫麵定格在他們消失在巷口的背影上。
我的第一次反擊,落空了。
徹徹底底地落空。
不僅落空,還愚蠢地打草驚蛇。
我捏著冰涼的手機,手心有些汗濕。
唐微微......
我第一次,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來自這個女人的壓力。她不是前世那個隻會被她媽當槍使,哭哭啼啼的草包。她有腦子,而且,她的直覺,或者說警覺性,遠超我的預料。
是我小看她了。
嗬。
無論她是什麼,既然已經結下死仇,不死不休。
那就看看,我們誰的手段,更硬。誰,能笑到最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