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第二天,秦川沒有回家。
他給我發了信息,說孟雪情緒還是很差,一個人在醫院,他不放心。
我回了一個字:好。
他把我們的婚戒錢轉給了孟雪,我知道。
那筆錢,三萬六。
不多,卻是他省吃儉用攢下來的。
我給他打電話。
“秦川,我們先不說她,說我們。”我看著空蕩蕩的婚房:“領證取消了,酒席也退了,親戚朋友那邊,你打算怎麼交代?”
他沉默了一會兒。
“等過陣子,風頭過去了,我們再重新辦。”
“重新辦?”我笑出聲:“你覺得,這麼大的事,重新辦就能解決嗎?”
“那還能怎麼辦?事情已經發生了!”他有點煩躁:“夏夏,我知道你委屈,但孟雪她剛失去親人,又差點出事,你就當可憐她,多體諒一點,行不行?”
又是體諒。
我說:“我知道了,你回去吧,她一個人在醫院,需要人照顧。”
秦川明顯鬆了口氣,以為我退讓了。
“我就知道你最懂事,你放心,等她穩定下來,我一定好好補償你。”
他掛了電話。
我看著手機,把通話記錄刪了。
隨後我去單位找他們領導。
我申請調職。
我在社區工作,和他們單位有共建合作,調去另一個區很容易。
路過醫院,我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,想去看看孟雪。
她正靠在床上,一邊削蘋果,一邊和旁邊的護士聊天。
臉上帶著笑,有說有笑,看起來氣色很好。
看到我推門進來,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,隨即換上一副可憐的表情。
“薑夏姐,你來了。”
我點點頭:“嗯,來看看你。”
我走過去,拿起她床頭的病例卡,隨便翻了翻。
“恢複得不錯,明天就能出院。”
“嗯。”她低下頭,聲音很小:“謝謝姐姐還特意來看我。”
“不用謝。以後別再做傻事了,你哥在天上看著呢。”
她咬著嘴唇,眼睛又紅了。
“我知道了姐姐,不過我真的......有時候真的撐不住了。”
我沒接她的話,放下病曆卡,離開病房。
下午,我找到了在醫院工作的朋友。
“小冉,昨天單位送來那個吸入濃煙的女孩,孟雪,你還有印象嗎?”
小冉想了想:“啊,那個啊,有印象,一個大帥哥消防員送來的,急得臉都白了。”
“她情況嚴重嗎?”
“嗨,別提了!”小冉一臉不屑:“就幾口煙,嗆了一下,到醫院就沒事了,肺部一點問題沒有。”
“我們急診科的醫生護士都懂,這種就是做給別人看的,死不了。”
我的心,一點一點沉下去。
晚上,秦川回來了,帶著一身疲憊。
他心情看起來很好,說孟雪今天出院了,他也安頓好了。
“我訂了你最喜歡的那家火鍋。”
車裏,他一直想過來牽我的手,被我躲開。
“夏夏,這段時間委屈你了,我知道,我欠你一個婚禮,等我,我一定給你補上一個更盛大的。”
我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,沒有說話。
“秦川,你把買戒指的錢都給孟雪了?”我突然問。
他愣了一下。
“沒......沒多少,就是......她最近手頭緊。”
“她沒有工作嗎?”
“她身體不好,一直沒法正常上班。”
“所以你就一直養著她?”我的聲音冷了下來。
秦川皺起眉,語氣也有些不耐煩。
“夏夏,你這叫什麼話?什麼叫養著?我這是在替孟朗盡責!”
他的聲音大了起來:“孟朗救了我!我讓他妹妹下半輩子衣食無憂,這有錯嗎?”
我沒說話。
車裏的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。
到了餐廳,我們相對無言。
一頓飯,吃得沉默。
回去的路上,秦川的手機響了。
是孟雪。
他接起來,語氣立刻變得溫柔。
“怎麼了?是哪裏不舒服嗎?”
“家裏燈泡壞了?你別怕,也別亂動,我馬上過去給你換!”
掛了電話,他對我擠出一個笑臉。
“夏夏,我先送你回去,然後得去孟雪那兒一趟,她一個人住,膽子小,害怕。”
我靜靜地看著他。
“秦川,她是你什麼人?”
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。
“她是我......同學的妹妹。”
“所以你要對她下半輩子負責,包括換燈泡?”
“薑夏!”他有些生氣了:“你怎麼變得這麼不可理喻?她一個女孩子,剛從醫院出來,家裏黑漆漆的,我能不管嗎?”
“你可以讓她找物業,或者找電工。”
“那不一樣!她信不過別人!”
我笑了:“是啊,她隻信得過你。”
我伸手,打開車門。
“你不用送我了,我自己走回去。你去吧,你的妹妹在等你。”
我下了車,用力甩上車門。
秦川的車在我身後停了一會兒,然後,還是開走了。
開往孟雪家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