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他們回到家時,天色已近黑。
我被妹妹推著趕了出去,她指著院裏帶著臭味的狗籠大聲道:
「滾吧,那就是你以後的床。」
我攥緊衣角,看向媽媽。
她站在爸爸身後,望向我的眼神滿是恨。
我又看向爸爸。
他張了張口,但視線掠過媽媽後,便什麼也沒說。
他的沉默是一種默許。
片刻後,我的行李便被一臉得意的妹妹扔了出去。
初冬的夜,結了一層厚厚的霜。
我坐在籠子裏,裹著被子還是覺得冷。
妹妹和媽媽的笑鬧聲從門縫裏透了出來,連同那透著暖色的燈光。
我聽著聽著。
突然流下了淚。
隻覺得身下的傷口更疼了。
媽媽從四十歲開始便很少對我笑,她平常問得最多的是「最近有沒認識不三不四的人?」
爸爸說她是更年期,忍忍就過去了。
我信了。
直到妹妹在我包裏搜出一份情書,她找到學校當著所有人麵打我耳光,逼問誰和我早戀?
我哭著辯解,她不聽。
從此回家脫衣服檢查,便成了鐵律。
「別說我們虐待你,這是媽留給你的!」
妹妹探出頭,將一塊花生餅丟了過來。
居高臨下的眼神像喂一隻流浪狗。
我看了一眼,坐著不動。
「什麼意思?嫌少?」
媽媽站在門口,一臉厭惡的盯著我:「你是不是想餓死,然後告訴別人,我虐待你?」
我看著她臉上冰霜般的冷意,又看看餅麵上豆大的花生粒。
喉間像是被火棒捅過,又疼又麻。
我對花生嚴重過敏,有一次差點死在醫務室,媽媽她一直是知道的。
可看著她那刀子般的眼神,我還是伸出了手。
咬了一口,機械地咀嚼著。
花生進入嘴裏那一刻,渾身迅速起了一層紅疹。
每抓一下殷紅一片,每一個毛孔都在燃燒,疼得我跪倒在地。
「媽......」
餅從掌心脫落,我跌跌撞撞衝出去,對著垃圾桶幹嘔。
妹妹眼裏劃過一抹惡意:「這是你欠我媽的!」
生理性淚水混著嘔吐物傾瀉而出。
腳步聲越走越近。
媽媽是我嘴角噙著快意的笑又向我遞出一塊花生餅。
「吃了它。」
我咬著唇,搖頭。
她逼近一步:「吃了,我就原諒你......」
心口的憋屈驟然崩裂,我猛力將花生餅打落。
紅著眼,怒吼:「你為什麼撒謊!那晚明明......」
突然,門被人哐當一聲打開。
爸爸背著光站在陰影裏,氣急敗壞道:「文念不上學了,別再打電話來!」
腦袋嗡的一聲響。
我身體晃了晃。
如果不上學,沒有文憑,我這輩子算是徹底完了。
我哽咽著,躬下身子想求饒:「爸......」
爸爸冷聲打斷了我。
「你媽最近狀態不穩,我要上班,你妹要上學,你在院子裏好好守著她。」
我怔怔站在原地。
所以呢。
我隻能像狗一樣,巴巴守著她嗎?
他視線落在我嘴巴的嘔吐物上,眼神一點點沉了下來。
「怎麼回事?怎麼......吐了?」
我還來不及開口,傳來妹妹尖厲有刻薄的譏諷聲。
「我姐和人早戀,被搞大了肚子,剛才吐了好多呢!」
「媽也看到了!」
爸爸急步上前,詢問的眼神看向媽媽。
我急得流淚大吼:「我沒有......」
可媽媽接下來的一句話,像是宣判了我的死刑。
「她的確是孕吐,肯定是被人搞大了肚子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