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“以身飼蠱?”
“對。”
裴宴點頭道:“若蘇,我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,我尋了很多藥師,也要了很多方子,最終才得來這一個辦法,聽聞必須要狐妖後人以身養蠱,最後引出一碗鮮血,方能解了薑婉嫻的病痛。”
“隻有你的血可以,隻有你!”
裴宴握緊沈若蘇的肩膀,眼裏滿是溫柔。
沈若蘇望著裴宴,喉嚨卻一陣陣的腫 脹酸澀。
她張了張嘴,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來。
以身飼蠱,沈若蘇早就聽母親說過。
這事說起來簡單,卻會讓人痛苦無比。
養蠱的人需要喝下那惡心的蠱蟲,然後全身的骨血便會被蠱蟲撕咬整整九天九夜。
“你放心,我再三與藥師確認過,你飼養那些蠱蟲,隻不過會吃一點皮肉之苦,並不會傷及根本,再說了,你是狐妖後人,你身體裏流淌的血液,本就非同尋常。”
“你不會有事的,相信我。”
話畢,他還輕輕捏了一下沈若蘇的鼻尖。
如從前打情罵俏一般。
七歲那年,母親是狐妖的事情敗露,被打入冷宮。
八歲時,父王身患重病,也如裴宴這般,差人端來一碗蠱蟲,咬著牙灌入母親口中。
母親哭喊的聲嘶力竭,麵目扭曲的樣子,是沈若蘇一輩子的陰影。
後來,母親痛了整整九個日夜。
終於逼出一口鮮血。
也是這一口鮮血,救了父王一命。
接著,失去了利用價值的母親,便被一把火燒了個幹幹淨淨。
她恨父王,恨到骨子裏。
如今,自己竟也走上了母親的老路了。
沈若蘇不禁嘲笑自己命賤。
“不要。”
“什麼?”
裴宴反問道,仿佛沒有聽清她的話。
他皺著眉頭,臉上瞬間堆滿了怒色,卻不曾發覺沈若蘇的眼裏已經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。
“我說我不願意。”
大抵是沒有想到沈若蘇竟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他,裴宴立刻怒了。
他“騰”一下站起身來。
“沈若蘇,你明知道這件事對我來說有多重要,為何還是不肯!”
“你忘了這些年我是如何庇佑你嗎?若不是我,你早就被扔進苦窯做了軍伎,哪兒還有臉給我擺這一副公主的架子!”
“你忘了你跟我時說過的話嗎?你說你會用一生來報答我,現在就後悔了?還是你更願意去苦窯做伎女?千人騎萬人壓,一輩子都隻能是個賤婢!”
沈若蘇麻木的聽著裴宴的羞辱。
原來,在他眼裏,她隻配的上做個伎女。
心痛到極點的時候,好像也就不痛了。
她冷笑了一聲,道:“是,我寧願去苦窯做伎女,也不願意養蠱蟲救你的心上人。”
“你便送我去苦窯吧。”
“反正你已經殺了我全家,我無處可去。”
“好!”
裴宴拳頭攥起。
“既然如此,那你便去苦窯好了,看來這些年,我是真的太縱容你,縱容到你已經——”
“忘了自己的身份,對嗎?”
不等裴宴說完,沈若蘇便打斷了他的話。
裴宴狠狠的盯著她,愣了半晌。
“如果你隻是吃醋的話——”
“沒有。”
沈若蘇搖頭,“你不值得。”
“來人。”
裴宴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一點一點的擠出來的。
“明日就送這位窮途末路的亡國公主去苦窯,那才是她該去的地方。”
“沈若蘇,你,必須,要吃些苦頭,磨一磨性子,才能知道你被我庇佑的日子是多麼的難能可貴。”
“本王要你知道,做軍伎可比以身養蠱痛苦多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