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我在鬼市當符咒師供養苦讀的夫君。
某夜來了個披鶴氅的客人,他與旁人不同。
不要吸引姑娘的桃花咒。
而是要買能斬斷姻緣的鴛鴦契。
雖戴著昆侖奴麵具,我卻認得他耳後那道傷疤。
是我的夫君崔珩。
“要讓她主動悔婚,且不知是受咒力所迫。”
他說話時摩挲著腰間玉佩,那是我們定親時劈作兩半的信物。
我記得他昨日還笑著說:
“待春闈放榜,便用八抬大轎補你婚禮。”
銅鏡中倒映出我蒼白的笑,原來他不要婚轎要咒訣。
我遞上銀針,“需取雙方指尖血為引。”
他顫了顫,卻毫不猶豫刺破手指:“隻要能成,代價不計。”
行,好一個代價不計。
反正,你也是我煉長生蠱中的一環。
我們兩清。
......
他轉身就走,鬼市的陰風把他袍子吹得獵獵作響。
“客人,”我對著他背影喊,嗓子啞得厲害,“這鴛鴦契的代價,你問都不問?”
“不需要。”
他腳步沒停,很快就消失在黑影裏。
攤上那盞用來鎮邪的油燈,火苗猛地跳了一下,滅了。
我癱坐在攤子後麵,摸出藏在舌頭底下的蠱丹吞了。
臉上那層易容假皮唰地褪下去,露出我本來樣子。
緊接著,心口就像被刀捅了似的猛地一疼。
鬼市管事的福婆一搭我脈門,臉就變了:“符咒師,你心口這東西不對!”
她拿銅鏡往我胸口一照,我渾身血都涼了。
皮膚底下,兩道黑氣扭得像兩條蛇。
“這避子藥邪性的很,要不是我老太婆眼尖,你這輩子別想生娃了。”
“姑娘,你怎麼連這個都認不出來?”
我愣了愣神,胸腔一片翻湧。
昨夜歡好,他興致過濃,折騰了一整晚。
晨起我著急出門割籠草,崔珩端著碗粥追出來,我看也沒看就著他的手喝光了。
......
等我跌跌撞撞回到家,滿屋子張燈結彩,紅燭燒得正旺。
崔珩正拿著一頂金燦燦的鳳冠,往林嬌容頭上戴。
他看見我,下意識把林嬌容護在身後,臉上居然還能擠出一點笑:
“你回來了?正好,以後容容也不是外人......”
不是外人?
夫君進京趕考後帶回一個姑娘,說是路上遇到看她可憐,認她做了幹妹妹。
我信了。
此時,我盯著那頂刺眼的鳳冠,聲音都在發顫:“崔珩,這什麼意思?”
林嬌容搶先鑽進他懷裏,眨著無辜的眼:“姐姐別生氣呀,珩哥哥在陪我玩過家家呢。”
她拽著崔珩的袖子輕晃,“你看,紅燭喜被,多像真的呀!姐姐也一起來玩嘛?”
我看著那對龍鳳紅燭,腦子裏轟的一聲。
原來,鴛鴦契,是為了她。
我咬碎了牙,擠出一個笑:“好,那就一起過家家。”
一張床,躺著三個人。
林嬌容忽然縮了縮肩膀,聲音嬌怯:“珩哥哥,我冷,我想睡最裏麵嘛。”
崔珩立刻輕輕推了推我:“見月,你跟她換換。”
我閉著眼裝睡。
林嬌容得寸進尺地縮進崔珩懷裏,嘟囔著:“算了,還是珩哥哥懷裏最暖和了。”
他立刻收緊手臂,像是摟著什麼珍寶,很快呼吸就變得均勻。
半夜我被凍醒,看著身邊緊緊相擁的背影,突然覺得沒意思透了。
可即便如此,我還不能離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