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下一霎被許星澄暴怒地撞開她,將沈竹心護得死死的。
“沈嘉言,你夠了!她都性命攸關了,你還想自私地殘害她,你怎會變成這副模樣。”
那一刻她才明白,天真的是自己。
忍忍吧,還有三天。
倒數第三天,沈竹心卻留下一句話,離家出走。
【對不起,都是我的錯才讓你們鬧不愉快,我會乖乖躲在姐姐說的鄉下,再也不出來打擾你們。】
許星澄目赤欲裂地揪起沈嘉言衣領吼。
“西村連續三天特大暴雨,山體滑坡,泥石流橫行,村民撤都來不及撤,你居然這時讓竹心去那,和送她去死有什麼區別!”
“我之前隻以為你性子直,但好歹還是善良的,現在真是蠻橫惡毒。嘉言,你變化太大了。”
她沒再說話,望著那張逐漸陌生的臉,滿心悲涼。
搜救持續了整整兩天,許星澄把災區的人問了遍,都沒見沈竹心的蹤跡。
她默默將沈竹心的手機定位遞給許星澄,上麵顯示在某高檔度假區。
“從沒來過這裏的人,當然會無論再努力,都搜不出蹤跡。”
他呼吸明顯一窒,匪夷所思地盯著屏幕,說出來的話竟是。
“你居然偷偷定位竹心的手機?難怪她說怕你,還冒著大雨離家出走。”
她神色空了一瞬,仿佛有什麼東西碎裂開去,無聲無息。
不信任她的人,解釋再多亦是無用,她隻是很失望,自己看錯了人。
他們十萬火急地趕到度假村,眼前的一幕卻再次讓人傻眼,沈竹心竟被綁匪劫持了!
“老子要十億,要是不給,就等著給沈二小姐收屍吧。”
許星澄出人意料地從容,不僅絲毫不擔憂,反而笑著說。
“錢,我沒有,人,你們盡管殺。”
他瘋了?態度竟斷崖式反轉。
許星澄捏她的手心,像哄小孩似的。
“別擔心,那人不是竹心,竹心腰間有顆紅痣。”
她頓了兩個呼吸,還是苦澀地咽下質問。
沈竹心從未穿過露背裝和泳裝,要不是倆人有奸情,他又怎麼會知道她這麼私密部位的事!
看出把戲被拆穿,綁匪將真正的沈竹心帶上來。
望著淚水在眼眶裏打轉的沈竹心,許星澄一下子慌了神。
“別、別動她,你要什麼,我都給。”
上一次他緊張到極點說話結巴,還是和她求婚時。
如今沈竹心不過受了點小傷,他就緊張成這樣,想想她當初竟還感動得一塌糊塗,真是諷刺。
眼看綁匪的刀不小心在沈竹心白皙的脖頸上畫出一道血痕,許星澄冷汗濕透後背,竟說——
“換個人質綁,論出身,沈嘉言才是名副其實的沈家大小姐,她股份最多,是第一順位繼承人,換她綁更合適。”
沈嘉言腦子轟地一下,外界的聲音好像一下都聽不見了。
他知道!他竟然知道她也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,卻怎麼忍心,親眼看見她因身份被人唾棄辱罵一聲不吭,權當不知道!
小媽設法不讓爸爸承認她時,許星澄冷眼旁觀,如今要交換人質,他又承認她的身份了。
她盯著他,突然笑了。
好啊,就當離開前,為他解決最後一件煩惱吧。
他親手把她推出去,動作輕柔,一點也不疼。
可是心好痛啊,像被一把利刃攪得血肉模糊。
她早已報警,暗中配合警方把自己救了出來,滿身傷痕地回到家,卻發現許星澄正在給沈竹心慶生。
隔著巨大的落地窗,沈竹心一身漂亮的公主裙,在父母、許星澄的簇擁下,正閉眼許願。
屋內歡聲笑語,暖如春日,屋外綿綿細雨,寒風像一把尖銳的刀,切割著皮膚。
冷遠處的燈將沈嘉言的身影投上落地窗。
舊舊的,醜醜的,像被扔進垃圾桶的廢棄品,風吹過,似乎帶著誰輕微的嗚咽。
許星澄忙著布置現場,親自做二十層的大蛋糕,彈好聽的鋼琴生日祝福哄沈竹心開心,徹底忘了昨天也是她的生日。
她已經不奢望螢火蟲了,怎麼連讓他記得生日都成了奢望。
“看到二小姐戴的項鏈了吧,據說是許總點天燈拍下的,價值上億,貴得要命呢。”
“還有庭院裏的梧桐樹,是十年前許總就為二小姐種下的,厲害吧。”
“那又怎樣,隻要二小姐喜歡,就算要天上的星星,許總都能想辦法摘下來。”
保姆八卦的議論聲比寒風更刺骨。
她緊咬著唇,直到嘴唇泛白滲出血絲,盯著項鏈說了句:“真好看。”而後消失在綿綿雨幕中。
等許星澄終於想起沈嘉言,她早已包紮好傷口,藏起受傷的手臂,強顏歡笑。
“真不容易,你還能想起我,我是不是該感恩戴德了。”
隻要稍微用一點點心,哪怕隻是片刻的時間琢磨,都就能發現她在假裝堅強。
以前她根本不用刻意透露脆弱,他能輕易看破,可現在,他搖搖頭,不悅地看著她。
“又在,胡鬧,什麼。”
幾字一頓,說得異常艱難且滿頭大汗,而這隻是他今天的第五句話,他有種絕望的恐慌,好像連一天內說十句話都變得很困難了。
但沈嘉言並不意外,如她所想般勾唇一笑。
許星澄還沒察覺,七天前她的特效藥已經斷供,慢慢的,他每天隻能說七句話,五句、三句,然後徹底說不出話。
但這不是最糟糕的,最糟糕的是他會逐漸而盲、失明,最後成為一個沒有任何作用的聾啞瞎。
他以為他能維持每天十句話是他天賦異稟嗎?錯!
那都是她整夜整夜配藥試毒得來的結果!
既然他這麼瞧不上她,這麼為沈竹心著想,那毒她不試了,藥也不供了。
這破事誰愛做誰做,她不幹了。
她要雙手叉腰,事不關己地看著,一步步看他從雲端跌入泥沼,看他用慘全不全的身體苟延殘喘,垂死掙紮!
“走,我帶你,去看雪。”
幼時她被困在南方家中,勒令不得離家半步,於是萌生了想看雪的想法。
那不過是她隨口一說的玩笑話,他竟記了多年,還悄悄打造了前所未有的滑雪場,一望無際的室內雪場,規模更是大到讓人瞠目結舌。
“下雪啦,下雪啦!”
許星澄嘴角抑製不住地勾了勾笑,孩子氣地揉個小小雪球打她手背。
得償所願,她本該高興。
——如果不是剛才沈竹心穿著滑雪板,從她身邊呼嘯而過的話。
一群教練追在身後撕心裂肺地喊。
“二——小——姐——”
“許總把整個滑雪場都送給了您,還用您的名字命名,以後日子長著呢,咱們可以慢慢練。”
“要是您不小心磕著碰著了,許總非得把咱的皮給扒了。”
笑容瞬間凝固,垮掉,漸漸泛起淚光。
“許星澄,這就是你給我的生日禮物?”
她已經要的很少了,可他還是顧不上她。
但凡他有一點心疼她,就不會讓她在這麼特殊的日子傷心難過。
算了,她也不要了,他慢慢敷衍,反正她要走了。
許嘉言喃喃自語轉身就走,沒有絲毫留戀地大步走出他的世界,他敏銳地捕捉到關鍵字眼。
“你在,威脅我?”
他反應大極了,很凶地攥住她手腕,瞪著她打手語。
“別耍心機了,我們已經昭告天下要訂婚,這輩子你都跑不了。”
“懂事一點好不好,竹心在外麵吃了那麼多苦,你作為姐姐,讓著她點不是應該的嗎。”
沈竹心在外麵的苦是她讓她去吃的嗎?
他獨獨心疼沈竹心,看不見她十年日一日被困在家裏的苦!
突然間,沈竹心踩著滑雪板直愣愣地向她撞來。
“閃開!”
用不著許星澄出手,她已經靈活地側身躲了過去。
接著半空中忽然飄下白色細碎的粉末,一開始沈嘉言以為是人工雪,兩隻撚動發現不對,一股熟悉的獨屬於奶奶的氣息鑽進鼻翼,她頭皮瞬間炸開!
是奶奶的骨灰!
被沈竹心挫骨揚灰,灑在整個雪場,被無數人踩在腳底肆意碾壓。
她怎麼敢!奶奶生平最愛幹淨,可憐死後還要受這樣的屈辱!
“沈竹心!!!”
她像發狂的野獸,紅著眼睛咆哮著衝向沈竹心。
被許星澄命人嚴防死守,十幾個特種兵保鏢將她死死摁在雪地,肚子和手上還流著血,黑衣服看不出暗紅的顏色,可雪地裏已經殷紅一片。
對方笑得那樣刺目,她卻連沈竹心的衣角都碰不到。
“許星澄!你會後悔的,你會後悔的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