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

那一日，蘭若寺的大火，成了京中最新的笑談。

淩家大小姐，為求三皇子青睞，當眾焚燒名畫，言行瘋癲。

我成了全京城的笑柄。

父親氣得摔了七八個茶杯，罰我禁足一個月。

秦晚倒是沒再罵我，隻是每日來看我時，眼神都帶著憐憫。

【可惜了這張臉，腦子卻壞了。罷了，瘋子也有瘋子的用處，一個瘋了的皇子妃，更好控製。】

她開始變著法地給我灌輸三皇子有多麼英明神武，我能嫁給他，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。

我一邊聽著，一邊把她送來的補品，都喂了院裏的那隻肥貓。

一個月後，宮中傳來消息，太後壽宴，各家貴女都要進宮獻藝。

秦晚比我還激動。

【機會來了！這是最後的機會！必須讓淩昭在宴會上一舉拿下三皇子！】

她為我請來了京城最有名的教引姑姑。

學禮儀，學舞樂，學如何在男人麵前展現最動人的一麵。

我全盤接受。

每日累得筋疲力盡，秦晚來看我時，總會帶著心疼的表情。

“昭兒受苦了，再堅持堅持，都是為了你的將來啊。”

【再累也得忍著，學不會這些，怎麼在宴會上出風頭？怎麼把三皇*子迷得神魂顛倒？】

壽宴前一夜，她又端來了那碗熟悉的安神湯。

“昭兒，明日是重要場合，今晚喝了它，好好睡一覺。”

我看著湯碗裏自己清晰的倒影。

和上一世，一模一樣。

【這次的藥，我加了三倍的量。確保萬無一失。到時候就算她不願意，身體也會主動迎合。】

【隻要在太後麵前，和三皇子有了肌膚之親，這門婚事，就定下了！】

我接過湯碗，在她期待的注視下，一飲而盡。

“多謝母親。”

她滿意地走了。

我走到牆角，摳著喉嚨，將剛喝下去的東西，吐了個幹幹淨淨。

第二天，我盛裝入宮。

秦晚為我選了一身火紅的舞衣，裙擺上綴滿了細小的金鈴，走動間叮當作響。

確實很美。

也很適合跳那支她為我準備的西域胡旋舞。

那是一支以大膽、熱烈著稱的舞。

獻藝開始，我緩緩走到殿中。

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。

我能感覺到秦晚緊張的呼吸，還有她心裏瘋狂的呐喊。

【跳啊！快跳！三皇子在看你了！就是現在！】

我對著上座的太後和皇帝，盈盈一拜。

然後，我抬起頭，目光越過眾人，直直地落在了蕭玦身上。

我沒有跳舞。

而是開口唱了一首民間小調。

曲調婉轉，唱的是邊關將士思念家鄉的離愁。

淒淒切切，與這金碧輝煌的大殿，格格不入。

秦晚的臉，瞬間白了。

【她又在幹什麼！胡旋舞！我讓她跳胡旋舞！她唱的這是什麼鬼東西！】

一曲唱罷，滿座皆驚。

皇帝的臉色有些難看。

太後的壽宴，唱這種喪氣的歌，簡直是大不敬。

秦晚“噗通”一聲跪在地上。

“皇上恕罪，太後恕罪！小女她......她前些日子受了驚嚇，神誌不清，胡言亂語，還請皇上開恩！”

她一邊說，一邊給我使眼色，心裏在尖叫。

【蠢貨！還不快跪下求饒！想死嗎！】

我看著她，慢慢地，也跪了下來。

“女兒知罪。”

我的聲音不大，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大殿。

“女兒不該在太後壽宴，唱這亡國之音。”

亡國之音？

這四個字，像一顆驚雷，在殿中炸開。

皇帝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。

秦晚幾乎要暈厥過去。

【完了，全完了，淩家要被這個瘋子害死了！】

我卻抬起頭，看向皇帝。

“但這首曲子，是兒臣昨日，親耳聽見我母親，一句一句教給兒臣的。”

“她說，這是時下最新鮮的曲子，太後娘娘一定會喜歡。”

我看向早已麵無人色的秦晚，聲音裏帶著孩童般的困惑。

“母親，您為什麼要騙我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