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“沐、沐瑤?你怎麼會在這裏?”
林沐瑤站在細雨裏,衣袍被雨水打濕,緊緊貼在單薄的身上,發梢還滴著水珠。
她抬眼看向蕭衍琛,目光裏沒有溫度,隻有一片冰冷的平靜:
“我聽說南風晚被你關在這裏,特地來看看我的仇人,看看她如今過得怎麼樣。”
“仇人” 兩個字像針一樣紮在蕭衍琛心上,他下意識地往前一步,攔住林沐瑤的去路,語氣急切:“沐瑤,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,我已經派人懲罰她了,咱們先回寢殿,我讓禦膳房給你燉點驅寒的湯......”
他怕南風晚說出什麼不該說的,更怕林沐瑤看到殿內的景象,隻想趕緊把她帶走。
可他的話還沒說完,殿內就傳來南風晚尖利的呼救聲:“救命!”
蕭衍琛瞳孔驟縮,慌亂之下竟也跟著演起戲來,對著林沐瑤笑笑:
“朕剛命人用完刑,沐瑤別看那些血腥東西。”
林沐瑤一把推開攔在身前的蕭衍琛,徑直走進殿內。
暖黃的燈火照亮了南風晚的臉,她妝容精致,唇瓣紅潤,姿容勝雪。
哪裏有半分被囚禁、被懲罰的痕跡?
反而她脖頸處、耳後,甚至露在外麵的手腕上,都隱約可見歡好過的紅痕。
林沐瑤站在原地,沒說一句話,隻是眼底的冰冷又重了幾分。
蕭衍琛站在一旁,看著林沐瑤沉默的模樣,心裏愈發慌亂。
他想上前解釋,卻不知從何說起,隻能手足無措地攥著袖口,眼神躲閃著不敢與她對視。
南風晚見林沐瑤越靠越近,趁著蕭衍琛不注意,湊到林沐瑤耳邊,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:“林沐瑤,你以為他真舍得罰我?死心吧。”
“別說是你在被我灌毒藥、被烙鐵燙,哪怕他自己隻能都被我當狗玩。”
“你知不知道?這三年,他每一天都是抱著我入睡的。”
南風晚的聲音像淬了毒的針,狠狠紮進林沐瑤的心裏。
林沐瑤的指尖驟然收緊,指甲深深掐進掌心,連指尖都泛了白。
她死死盯著南風晚,猛地抽出她發間那支並蒂海棠簪的發簪。
她沒有轉過身,始終背對著蕭衍琛,淚水從眼眶裏奔湧而出,聲音沙啞得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:“蕭衍琛,你告訴我,這三年,你都和她做了什麼?”
蕭衍琛被她問得臉色慘白,沉默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,卻隻剩下蒼白的辯解:
“沐瑤,我......”
就在這時,南風晚突然往前一撲,毫無征兆地將心口對準了林沐瑤手中的發簪。
“阿晚!” 蕭衍琛的驚呼聲幾乎要掀翻殿頂,
他連半分猶豫都沒有,快步衝上前一把將林沐瑤狠狠推開。
林沐瑤重重撞在身後的宮柱上,後背傳來一陣刺骨的劇痛。
“阿晚,你怎麼樣?別怕,朕在,朕這就傳太醫!”
不過片刻,太醫院院判便帶著一眾太醫匆匆趕來,診脈後臉色驟變,撲通一聲跪在地上:
“陛下!娘娘傷及心脈,失血過多,情況危急啊!尋常湯藥根本無用,若用極陰之體的心頭血做藥引,調和娘娘體內氣息,或還有得救!”
蕭衍琛猛地轉頭,目光如鷹隼般鎖定在宮柱旁的林沐瑤身上。
他鬆開抱著南風晚的手,快步走到林沐瑤麵前,伸手扣住她的手腕:
“沐瑤,你聽朕說。你自小體質偏陰,正是這世間少有的極陰之體,此乃天意!阿晚如今命懸一線,隻有你能救她!”
林沐瑤看著他癲狂的模樣,隻覺得荒謬又諷刺,她掙紮著想要抽回手,卻被他死死按住:
“蕭衍琛,你忘了是誰當初將我關進地牢,生生打了九百九十九鞭!”
“沐瑤,過去的事便讓它過去!” 蕭衍琛打斷她的話,語氣陡然放軟,甚至帶上了一絲虛偽的溫柔,
“隻要你救了阿晚,朕明日便為你舉行封後大典!太醫,動手!”
“蕭衍琛,你好狠的心......” 她聲音沙啞,淚水混著嘴角的苦澀滑落,卻再也換不來他半分動容。
太醫顫抖著上前,將一把被烈酒熬煮得泛著寒光的利刃猛地刺了進去。
劇烈的疼痛瞬間席卷全身,像是有無數把刀在同時絞割她的五臟六腑,
林沐瑤渾身痙攣,指節泛白,卻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,隻能任由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。
一碗血很快盛滿,太醫剛要收手,蕭衍琛卻攔住他,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:
“不夠!再取一碗!多放些血,讓阿晚能好得快些!”
林沐瑤抬頭,不敢置信地看向他。
她的臉色早已慘白如紙,身體抖得像風中殘燭,可他眼裏隻有南風晚,從未想過,這兩碗心頭血,會不會直接要了她的命。
她看著蕭衍琛小心翼翼地端著血碗,快步跑到南風晚身邊,甚至用嘴渡她喝藥。
原來,從始至終,都隻是她一廂情願,守著一場早已散場的舊夢。
林沐瑤緩緩閉上眼,她對蕭衍琛,終是徹底死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