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我和同一個男人,結了七次婚。
而我那當上幹部的丈夫,為了他那“真千金”白月光,也和我離了七次婚。
我是被抱錯的假千金。
第一次結婚時,他對我發誓:“你放心,無論將來發生什麼,你都是我唯一的愛人。”
可當那流落在鄉下的真千金白月光被找回來時,他又換了口吻:“她替你吃了那麼多的苦,你一個養女就不能讓著她點?非要鬧得家裏雞犬不寧嗎?”
第一次離婚,是為了把唯一一個上大學的名額讓給她。
第三次離婚,是為了把單位分的福利房讓給她。
第六次離婚,我已經麻木地把自己的戶口本和糧票本,從家裏遷回了街道。
為了報答養育之恩,我的忍讓,我的一次次的委曲求全,換來的卻是他為了堵住悠悠眾口的一次次複婚。
直到這次,當他再次為了白月光的工作問題要我“讓”一下時,我主動簽了字。
他以為我還會像過去一樣在原地等他。
卻不知道,這一次,他再也等不到了。
……
“晚晴的工作調動需要一個名額,我們先把手續辦了吧。”
我將那份簽了自己名字的離婚申請,平靜地推到丈夫周建川麵前。
建深握著鋼筆的手指收緊,筆尖在紙上停頓了片刻,才落下他的名字。
這是我第一次主動提出離婚。
他卻依舊如同前六次那般,語氣平淡地安排:“等調動公示結束,我們就複婚。”
要是從前,這話會讓我抓心撓肝地追問,甚至逼他寫下保證書。
此刻,我心底卻無波無浪,甚至連點頭都覺得多餘。
“林曉,你有沒有聽我說話?”
周建川皺起眉頭,對我的沉默露出幾分不悅。
我隻得抬頭看了他一眼,“回頭再說。”
手上的動作卻沒停,將幾件舊衣物疊好,放進一個布包袱。
周建川說何時複婚,就一定會複婚。
他在單位是出了名的言出必行,這點無需懷疑。
我與他,也不像尋常的夫妻。
更像是合作社與社員,定期需要解除再簽訂契約,按時履行名為結婚證與離婚證的手續。
這樣的手續一年至少一次,到如今,我已經簽了8份。
記得新婚時,他曾握著我的手說,婚姻存續期間,絕不辜負。
他也的確做到了。
畢竟離婚之後,他想照顧誰,都是他的情分。
代價不過是我成了大院裏人盡皆知的,可以被他召之即來、揮之即去的擺設。
我此刻的平靜,卻讓周建川有些不習慣。
前幾次離婚,我哭鬧著跪在他單位大院裏,任憑大雨澆透全身的樣子,還清晰地留在他記憶裏。
他看著我比上一次更麻利地捆著鋪蓋卷,語氣幹澀地開口:“要不這次。。。我搬去辦公室住。”
“不用。”
我將最後一個搪瓷杯放進布包袱,打斷了他的話。
“我已經跟街道說好了,去招待所住幾天。”
周建川像是想起了什麼,臉色瞬間沉了下去。
“你別是又想耍什麼花招,跑去我爸媽家裏鬧。”
“林曉,你就不能安分一點,非要讓全院的人都看我們家的笑話?”
我立刻就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,無非是不想讓我去他家,打攪他和蘇晚晴的溫馨時刻。
蘇晚晴這個“真千金”好不容易從鄉下回來,周建川自然要帶她去父母麵前,坐實她未來周家兒媳的身份。
第二次離婚後,我提著一籃子雞蛋去他父母家,想求二老幫我說句話。
卻看見他正把剝好殼的雞蛋,喂到坐在他身邊的蘇晚晴嘴裏。
我衝過去打翻了那碗雞蛋,卻被周建川一巴掌扇倒在地。
門外擠滿了聞聲而來看熱鬧的鄰居。
人人都以為我還是周家媳婦,看向蘇晚晴的眼神裏充滿了不加掩飾的鄙夷。
為了不讓蘇晚晴受委屈,周建川不顧我哭著搖頭,衝進屋裏拿出我們的結婚證,當著所有人的麵,一把撕得粉碎。
鮮紅的封皮碎片散落一地,把我和周建川已經離婚的事實,搞得人盡皆知。
自那以後,每一次離婚,他都會提前在家屬院裏放出風聲。
所有人都知道周建川心裏隻有蘇晚晴,是我死皮賴臉,拖著他不放。
隻不過這一次,周建川的擔心是多餘了。
我毫不遲疑地背起我的鋪蓋卷。
“放心,我不會再去打擾你們。”
周建川狐疑地盯著我,直到我的手搭上門把,才有些急切地補充了一句:“下周三去辦手續,你別忘了。”
我不禁有些失神。
真巧,我南下廣東的火車票,就是下周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