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4 章

阿箏在那片鄙夷的目光和刺耳的議論中，一步步後退，最終轉身逃離了醫院。

我跟在她身後，看著她收到被停職的消息時慘白的臉龐。

她如行屍走肉般走在街上，最後不知不覺走到了寧寧安息的墓園。

遠遠地，卻看見寧寧的墓碑前圍著一大群人，吵吵嚷嚷，還有攝像機的閃光燈在不停閃爍。

“就是這裏！沈思華兒子的墓！”

“砸了它！父債子償！”

“讓他兒子在下麵也不得安寧！”

阿箏臉色唰地變得慘白，瘋了一樣衝過去：“你們幹什麼！住手！”

可是晚了。

寧寧那塊小小的、鑲嵌著照片的墓碑已經被潑滿了紅漆，照片上孩子天真無邪的笑臉被汙穢覆蓋，碑身被砸得坑坑窪窪，周圍散落著被踩爛的鮮花。

幾個記者卻露出了笑意，立刻圍住了阿箏，話筒幾乎要戳到她臉上。

“葉女士，請問你對丈夫販賣器官的行為有何看法？”

“據說你兒子也是其中的受害者，這是真的嗎？”

“沈思華現在躲在哪裏？他有沒有聯係過你？”

“你們夫妻是不是共同參與了犯罪？”

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惡毒。

阿箏渾身發抖，試圖推開他們去看兒子的墓碑：“滾開！你們滾開！”

推搡間，不知誰在她身後狠狠踹了一腳她的膝窩。

阿箏痛呼一聲，不受控製地“噗通”跪倒在寧寧被汙損的墓碑前。

這一跪下的舉動，仿佛點燃了周圍人更大的惡意。

“跪得好！給你兒子贖罪吧！”

“蛇蠍心腸的女人！嫁給那種丈夫，你也不是好東西！”

“說不定器官就是經她的手賣的！”

爛菜葉、小石子劈頭蓋臉地砸過來。

阿箏試圖掙紮起身，卻被後麵的人死死按著肩膀，強迫她跪在那裏。

她徒勞地伸出手，想去擦寧寧照片上的汙漬，指尖卻怎麼也夠不到。

“寧寧......媽媽對不起你......”

她終於崩潰，眼淚混著臉上的汙跡，一滴滴砸在冰冷的地麵上。

我在空中瘋狂地嘶吼、衝撞，想要拉開那些施暴的人，想要護住我的阿箏和我可憐的孩子，卻一次次徒勞地穿透而過。絕望像冰冷的潮水，淹沒了我的魂魄。

一片混亂下，幾輛黑色的轎車無聲而迅速地駛入墓園，猛地停下。

車門打開，王警官率先下車，他身後是幾名神情肅穆的警察，其中一人鄭重地捧著一個覆蓋著國旗的骨灰盒。

王警官的目光掃過現場的狼藉，最終落在被扶起的、渾身顫抖的阿箏身上，眼神充滿複雜與愧疚。

他深吸一口氣，走到眾人麵前，聲音沉痛卻清晰得足以讓每個人聽見：

“各位，請冷靜。我們剛剛搗毀了盤踞我市多年的特大器官販賣團夥。”

他頓了頓，目光掃過一張張或憤怒或疑惑的臉。

“主犯已經全部落網。而沈思華醫生......”

他的聲音哽咽了一下，努力平穩後才繼續。

“他是警方最優秀的臥底同誌！是他冒著生命危險傳遞出最關鍵的情報！他沒有背叛他的職業，更沒有傷害他的孩子！他是英雄！”

人群瞬間鴉雀無聲，所有的動作都停滯了。

王警官紅著眼眶，看向徹底呆住的阿箏，一字一句，沉重如山：

“沈醫生他......為了取得最終證據，英勇犧牲了。”

“我們......我們來帶英雄回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