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樓下的喧囂,像另一個世界的故事。
我死了三天,我的屍體在這間密閉的房間裏,開始發出它最後的存在感。
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,混雜著腐敗和絕望的氣味。
它頑強地從門縫裏鑽出去,飄過走廊。
然後,慢悠悠地,飄向樓下那個人聲鼎沸的盛宴。
第一個聞到味道的,是林月的未婚夫徐凱。
他正舉著杯,和我爸談笑風生,鼻子忽然動了動。
“林伯父,這是......什麼味道?”
他家世優越,從小養尊處優,對氣味很敏感。
我爸的笑容一僵,也聞到了那股若有若無的異味。
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。
是林晚!
又是那個林晚!
她又在房間裏放屁了!
在這種最重要的場合,她居然用這種方式來搗亂,來羞辱整個林家!
他眼裏的怒火幾乎要噴出來。
賓客中也開始有人交頭接耳。
“什麼味兒啊?怎麼跟死老鼠似的?”
“好像是從樓上傳來的......”
我媽的臉色也變了,她捏著鼻子,臉上優雅的笑容幾乎掛不住。
她狠狠瞪了我爸一眼,眼神裏滿是“我早就說過她會搗亂”的怨毒。
林月的臉一陣紅一陣白,她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無地飄向她。
她攥緊了徐凱的胳膊。
“媽!”
她咬著牙,聲音從齒縫裏擠出來。
我媽接收到信號,再也忍不住了。
她提起旗袍的裙擺,蹬蹬蹬地衝上樓。
高跟鞋踩在木質樓梯上,發出憤怒的聲響。
她來到我的門前,沒有敲門,直接擰動了把手。
門被反鎖了。
這更加印證了她的猜想——林晚就是故意的!
“林晚!開門!”
“你給我滾出來!”
裏麵毫無動靜。
“好啊你,還跟我裝死是不是!”
我媽氣得渾身發抖,轉身對跟上來的保姆吼道:“去!把備用鑰匙拿來!”
鑰匙很快拿來了。
“哢噠”一聲,門開了。
一股更濃烈的、無法忽視的惡臭,像一顆炸彈,轟然炸開。
我媽被熏得連退兩步,捂住口鼻,滿臉的厭惡和怒火。
“林晚!跟你說了多少次,不許在屋裏放屁!”
她衝進房間,窗簾拉著,光線很暗。
她看不清我的樣子,隻能看到我蜷縮在床上,一動不動。
“熏臭了妹妹的婚房,你就從家裏滾出去!”
她怒吼著,伸手就去拽我的胳膊,想把我從床上拖下來。
她的手觸碰到我的皮膚。
冰的。
是一種僵硬的,屬於屍體的冰冷。
我媽的手,像被電擊了一樣,猛地縮了回去。
她愣住了。
房間裏很靜,靜得能聽見樓下傳來的,與這裏格格不入的悠揚音樂。
她好像預感到了什麼,顫抖著伸出手,探向我的鼻息。
沒有。
什麼都沒有。
“啊——!”
一聲劃破整個別墅的、淒厲到變調的尖叫,從我媽的喉嚨裏爆發出來。
那聲音裏,終於有了一絲不隻是厭惡的情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