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傅聿風功成名就回朝的那日,江雪穿著嫁衣拿著聖旨,等他上門求娶。
她在風雪中等了整整五個時辰,卻等來傅聿風抱著一個快要病死的女人跪在鎮國將軍府前。
他身披盔甲,斂眸凜聲:
“求大小姐歸還玉佩,成全我和清清。”
傅聿風懷裏的女人臉色煞白,氣若遊絲,嬌聲道:“聿風哥哥,你不要跪,清清不想你為我求任何人。”
江父臉色鐵青,眼神如刀子銳利:
“當初你跪在府門前三天三夜,說要求娶阿雪,為此苦等你兩年,如今你卻說,要她成全你們二人?”
傅聿風像對待寶物般,將蘇清清放在地上,重重磕在地上:
“義父,都是聿風的錯,無論如何責罰,聿風都受著,隻求小姐歸還我家傳玉佩,成全我和清清。”
他抓住蘇清清的手,緊緊握進手心裏。
“清清苦苦陪我兩年,手指因為給邊關將士縫衣做鞋襪而傷痕累累,又為了我落了一身的傷病,聿風不能負了她,且......”
“我們早已有了夫妻之實,聿風一定要娶她為妻。”
江雪的心臟似有一柄鈍刀翻攪,疼得喘不過氣,臉色慘白,指尖死死摳進手心。
丫鬟玉兒氣得“呸”了一口,說道:
“驃騎將軍好沒良心,蘇小姐陪你了兩年,可我們大小姐也等了你整整兩年!日日給你寄的書信是喂到狗肚子裏了嗎?”
傅聿風抬頭看江雪,神色嚴峻:
“戰場殘酷無眼,書信如同廢紙毫無用處,隻會擾亂軍心。”
他言辭簡短,卻化為一柄最鋒利的匕首,狠狠地捅到江雪的心窩。
她身上的嫁衣紅得刺眼,像是告訴所有人她被傅聿風拋下。
江父氣得胸膛起伏,拿出軍棍,揚言要罰了傅聿風五十棍。
傅聿風利落卸甲,沒有一絲猶豫跪在地上,如墨眸裏閃爍著化不開的堅定。
“啪”第一棍,傅聿風悶哼一聲,眉頭擰起:
“求大小姐成全我和清清!”
“啪”第二棍,傅聿風眉頭緊蹙,死死攥緊拳頭:
“求大小姐成全我和清清!”
......
“啪”第三十五棍,傅聿風繃緊嘴角,淌下鮮血,聲音沙啞:
“求大小姐成全我和清清!”
江雪眼眶通紅,痛苦得渾身發顫,努力壓製情緒:“玉兒,將玉佩拿來。”
五十鞭落,她從盒子裏拿出青色鴛鴦玉佩,走下階梯遞到傅聿風手上,她嗓音輕微顫抖:
“祝將軍和蘇姑娘百年好合。”
傅聿風見她穿著嫁衣,雙眼通紅,眼裏閃過不忍,張了張口,最終千言萬語化成一句:
“聿風謝過江大小姐。”
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深深刺痛江雪的心。
江雪看著他抱著蘇清清遠去的背影,心如刀絞,用力地按住心口,大口地喘氣,淚水洶湧。
一時間天旋地轉,她再也支撐不住,倒在地上失去意識。
她不明白,那個曾經說愛慘了她的傅聿風,怎麼會如此輕易移情她人。
這世間的真心,怎麼如此易變?
傅聿風作為江父的養子,自小和江雪感情深厚,視如珍寶。
知道她喜歡吃荔枝,連夜從蜀州運來“妃子笑”,隻為讓她吃到最新鮮的荔枝。
知道她口味挑,不顧世俗目光,挽起手袖走進廚房,為她洗手羹湯。
甚至為了給她籌備生辰禮,獨自一人紮進波濤洶湧的深海裏,隻為她尋得世間最大的夜明珠。
當初江父反對二人婚事,傅聿風跪在府門前承諾,兩年後功成名就之時,便是迎娶我進門之日。
他出發邊疆前,輕輕在她額心留下一吻:“阿雪,記得日日給我寄書信,等我回來娶你。”
可到了回朝這一日,誓言作廢他要另娶他人,千金不換的書信在他眼裏成為廢紙。
江雪心口刺痛,眼角滑下兩行清淚,耳畔忽然響起杯盞破碎的聲音。
江父震怒:“你可知欺瞞我會有什麼後果!”
緊接著,慌張且膽怯的太醫聲音響起:“將軍贖罪,奴才以命起誓,此事絕不是假......小姐,身患絕症,回天乏術,僅剩下一個月的壽命......”
太醫嘴唇哆哆嗦嗦:“將軍,聽聞太鋒山頂盛開雪蓮,雪蓮滋補心肺,興許可以延緩小姐壽命。”
江父向來挺直的背影微微彎曲,二話不說邁門而出,臨行前特意囑咐玉兒:
“別告訴小姐驃騎將軍和孤女一月後成婚之事,我去去就回。”
門微掩上,玉兒趴在床邊嗚咽的哭聲淒絕悲涼。
消息宛如晴天霹靂,江雪緊閉著雙眼,腦中渾渾噩噩,睫毛止不住的顫抖。
多麼諷刺啊!
她的身死之日,竟然是傅聿風和蘇清清的大喜之日。
江父離開後,府內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,江雪更是過得生不如死。
傅聿風為了給蘇清清治病,克扣全府月例,花費重金買了無數人參丹藥。
作為府中最溫暖舒適的地方,江雪的臥房忽然寒如冰窖,不見一塊碳火。
江雪凍得臉色青紫,眼前陣陣發黑,猛地咳出一口鮮血。
恍惚間,她看見一身修長的身影從遠處走來。
傅聿風眉眼如劍,玄色錦袍襯得身姿挺拔,眸光依舊冷冽如霜。
“怎麼回事?”
玉兒撲過去跪在他的腳邊:
“將軍,小姐屋中不見一塊碳火,小姐她身患絕症,已無多少時日......可不能受凍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