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第二章
空氣寂靜,李鈺桐抬眼竟看到柳柏遠還負手站在那。
她身心俱疲,沉默著想要再次躺下。
柳柏遠居高臨下地看著她,臉上神情難辨。
而後他沉聲吐出兩個字:“進來。”
話音落下,殿門打開,一群下人蜂擁而至,沉默而迅速地撿拾殿內物件。
頭昏沉著,李鈺桐坐在榻上不明所以。
“你們......”
一位嬤嬤快步走到李鈺桐床榻邊,微一俯身:“娘娘,起身吧。”
說罷便直接上手,將僅僅身著單衣的李鈺桐扯下床。
她渾身乏力,險些直接摔倒在地。
柳柏遠冷眼看著:“從今天起,你就住到長門宮去。”
長門宮,是曆來廢後罪妃才會去的地方,年久失修凋敝破敗。
眼下正是寒冬,過去裏麵的人直接凍死在那也不是什麼稀罕事。
庭外又傳來一陣雜亂,下一秒淩妙霜俏麗的身影出現。
她嬌媚地挽住柳柏遠的手臂,十分真摯地對李鈺桐說:“桐姐姐,謝謝你願意把寢宮讓給我。”
柳柏遠淩厲的眉眼軟下來,按著淩妙霜的小手。
“霜兒有了身孕,”他看向李鈺桐的眼神卻依舊冷漠,“這間最適合她調養身子。”
李鈺桐赤腳站在冰冷的地板上,瞳孔緩慢地掃過殿內一眾實行驅趕的人。
不少人看似恭敬地低垂著頭,卻不難猜到暗自的嗤笑。
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,她沒氣惱沒哭鬧,情緒甚至沒有多餘的起伏。
隻是很淡笑了一下:“其實不用跟我解釋什麼理由。”
“我還能說不嗎。”
李鈺桐不顧柳柏遠陡然又陰沉了幾分的臉色,抬腳離開了這個被囚禁了五年的宮殿。
是夜。
李鈺桐站在宮牆之下,手裏拿著一個鳥哨吹響。
安靜等待須臾,一道聲輕如燕的黑影出現在牆門之上。
李鈺桐抬眼,輕聲說:“謝辭安,你的話還作數吧?”
麵罩拉下,露出一張劍眉星目的少年麵孔。
“你終於想好了?三日前你分明還有些決心未定。”
李鈺桐是在例行前往大佛寺作禮見到的謝辭安。
少年似是尋她良久,飛快地解釋完淵源便告知出逃計劃,將信物塞入李鈺桐手中。
自嘲地笑了笑,李鈺桐鄭重地點點頭:“拜托你了。”
謝辭安從袖口掏出一張小紙,上麵畫著逃生路線。
李鈺桐仔仔細細地看過去,將逃生圖好生收好。
在抬眼時,黑衣已不見蹤影。
次日,李鈺桐發熱昏沉著睡到接近中午。
突然,殿門被砰地一聲砸開。
她猛地驚醒坐起,卻見著房內站著一位陌生的微笑婦人。
“桐姐姐你醒啦!”淩妙霜的臉從後露出。
她笑眯眯地拉過那個女人介紹:“這是我特意給你選的女官,常嬤嬤,以後就是她陪著你啦!”
太陽穴突突地發疼,李鈺桐麵無表情地看著她:“秋月呢?”
淩妙霜明媚的臉上變戲法似的顯出心痛神色。
“唉,我不想你傷心的......”
“秋月死了。”
常嬤嬤字字清晰地開口:“身子太差,懲罰幾下就感染不愈。”
發著熱的身體陡然失溫,汗濕黏在身上,李鈺桐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兩人。
懲罰幾下?怎麼可能!
她必然是受盡折磨皮開肉綻,屈辱痛苦地離開。
李鈺桐撐在床上的手指有些發抖,腦海裏夢影般浮現出秋月乖巧稚嫩的臉龐。
她是李鈺桐這幾年囚禁生涯中唯一有真心,待她好的人......
是唯一的溫暖。
瞳孔緩慢地掃過淩妙霜兔死狐悲的臉孔,李鈺桐顫著嘴唇喃喃:“是你......”
“桐姐姐你不啊——”
咚!
是撲過去的李鈺桐被反摔在地上的重響。
分毫未損的淩妙霜驚恐地躲在一旁,惺惺作態:“天呐,你沒事吧?”
李鈺桐被死死壓製在地上,身上是常嬤嬤毫無起伏的聲線:“娘娘還請自重!”
一盆冰水被猛地迎頭潑上。
“娘娘來這幾年我們燕國的禮儀是半點沒學!奴婢會好生教您該學的皇後禮儀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