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第一章
隻因淩貴人說李鈺桐殺死了她最愛的狗,柳柏遠讓她跪遍東西二十四宮。
冰天雪地,一步一跪,直到淩貴人原諒。
李鈺桐麻木地拖著往前一步,抬起頭時,眼前出現了相挽著的柳柏遠和淩妙霜。
“你知錯了嗎?”一身黃袍的男人聲音比雪還冷。
李鈺桐蒼白的嘴緊抿著,卻猛然聽見淩妙霜柔柔地提起唯一侍女秋月還鎖在地牢。
抬起手重重地扇在自己臉上,李鈺桐削瘦的脊背挺直,一字字地說:“我錯了。”
一下又一下,直到凍得僵硬的臉頰泛起紅腫,浮現青紫。
淩妙霜這才滿意,拉著柳柏遠離開。
腳下卻毫不留情地以幾乎壓斷的力道踩在李鈺桐的手上。
男人斜了一眼,未置一詞。
滲出的血將雪地染的觸目驚心,李鈺桐終究是體力不支,失去意識。
混沌間,眼前仿佛出現了曾經那個滿心眼裏隻有她的少年。
十年前,她是齊國眾星捧月的小公主,柳柏遠是燕國送來的質子。
他們朝夕相處,兩情相悅,曾許白頭偕老,永不分離。
然而就在大婚那日,燕國軍隊將京城包圍。
皇宮上下五千人盡數被殺,血流成河。
國破家亡的李鈺桐穿著被血浸然的大紅喜服,被柳柏遠強壓回到燕國。
坐上了仇國的皇後之位。
她割腕,吞藥,夜逃,裝瘋,用盡所有尋死覓活的辦法,隻想逃離這陌生的宮牆。
卻通通被柳柏遠攔下,而後鐵鏈拴脖,囚禁於榻。
李鈺桐沒有辦法做任何事,隻有每夜被柳柏遠壓著強硬地無度索取。
男人看得到她被鏈子壓出血痕淤青的脖頸,感受得到她屈辱的眼淚,聽得到她絕望沙啞的聲音哀求著:“你放過我行嗎?你像殺我父母那樣殺了我吧......”
卻隻是抱著她,吻著她,偏執地喃喃:“說過永不分離,你這輩子,都是我的妻......”
正當李鈺桐麻木地以為這輩子都將這樣度過時。
淩妙霜被送進了後宮。
她天真爛漫,明媚得任誰見了都會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揚。
後宮被各家塞進那麼些美人,柳柏遠連看都不看。
卻偏偏入蠱般,毫不吝嗇地寵愛淩妙霜。
給她的吃穿用度用最高規格,夜夜翻牌去她寢宮,一句話便提拔淩家父兄官職。
甚至為了她,特設霜元節,點燃三千明燈大辦慶典,京城徹夜明亮熱鬧不息。
引得民間百姓盛傳“柏霜之好”的美稱。
某日柳柏遠醉酒,錯走進李鈺桐的寢宮。
他將她壓在床榻之上,熾熱的呼吸打在女人的頸側。
李鈺桐掙紮戰栗,耳邊卻聽見男人沙啞含糊的聲音說著:“霜兒......”
原來是將她認錯了。
刹那間,不知幹涸了多久的眼角驀地掉下一滴淚。
霜兒。
曾幾何時,柳柏遠也叫她桐兒。
恍然醒來,李鈺桐感受到臉頰側邊有指腹摩挲。
她睜開眼,見到柳柏遠眼底沒有任何溫度地收回手。
依舊是那副冰冷睥睨的模樣,令李鈺桐從夢境中瞬間清醒。
“陛下還有事嗎?”李鈺桐渾身的骨頭都還泛著疼,很輕地說,“還需要懲罰我做什麼,給淩貴人賠罪?”
柳柏遠的表情似乎更陰沉,幾秒後冷哼一聲。
“她脾氣好,大度,你以為都和你一樣記著那些仇嗎?”
李鈺桐垂著眼睫,聽懂他的諷刺,嘴角竟很小地笑了一下。
腦海中驀地浮現那個清朗的聲音。
“十日後戌時,淮安宴上失火後,你趁亂到後花園牆角榕樹下,我接應你。”
“這是你皇兄救我命的恩情,隻要你想好,我定會幫你。”
記不記仇,原不原諒,都算了吧。
應當結束了。
柳柏遠,你的五年,我的五年。
就到此為止吧。
我跟你兩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