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話音剛落,門就被人狠狠踹開。
看到明昭轉醒,謝翊眸中劃過一瞬心安,卻隨即被慍意填滿。
“明昭,你醒了為什麼不喚人?是不想讓人知道嗎?”
他開口冰涼又陌生,眉間沒有半分對她昏厥的關切,滿是屬於莊姒姒的緊張。
“姒姒還在等你的血,你還想裝死到什麼時候!”
她該怎麼喚?她已經被他毒啞了啊。
她竟不知,他已愛莊姒姒至深,愛到能為莊姒姒方寸大亂,卻連一句關心都不願施舍給她。
他不愛她了,也好......她會成全他們,祝他們幸福。
謝翊並未捕捉到她眼底的那抹悲涼,見她不應聲也不動,他神色一凜,登時抄起了那柄懸在床頭的短刀。
“殿下,奴婢求您了,您割了血,娘娘她真的會死啊!”
陪嫁丫鬟小玉哭得幾乎斷氣,卻被謝翊一掌掀翻。
“明昭,不過是一碗血,你究竟演夠沒有?給阿姐割血倒是割得痛快,現在又說什麼會死,你覺得本王會信你的鬼話嗎?本王看你分明就是不想救姒姒!”
“殿下!”喜婆一聲急呼打斷了這場劍拔弩張,“新娘子快不行了,怎麼辦啊殿下!”
謝翊幾乎是瞬間亂了陣腳,他死死握住明昭瘦弱不堪的手腕,寒聲宣判:“明昭,這碗血本王今日要定了,你不肯動手,本王親自幫你!”
明昭淒淒一笑,無力的手晃了幾晃,再無掙紮。
謝翊見她乖覺,終於滿意頷首,事態緊急,他沒有半分猶豫,鋒利的刀刃瞬間切入她心脈!
明昭瞳孔驟縮,撕裂般的銳痛從心口一路蜿蜒至全身,每一塊肉每一寸肌膚都在叫囂著顫抖,叫她根本承受不住!
她想問他,能不能哪怕輕上一點點......可那壓抑不住的痛哼衝出喉嚨,隻化作模棱兩可的謔謔聲。
體溫隨著那滾燙的鮮血飛快流逝,一碗血取畢,她臉色白得可怕,好似初春即將消融的殘雪。
謝翊忙不迭端起那瓷碗,轉身就欲走,卻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幾近凋零的明昭。
“去請太醫!給她用最好的藥,酉時大婚姒姒還要給她敬茶,她必須到,別給本王出岔子!”
門被“砰”得一聲甩上,小玉哭著撲到她身上。
“娘娘,陛下昨夜就回宮了,這是您要的和離書......您撐住好不好,太醫一定能救活您的對不對!”
明昭輕輕搖搖頭,餘光瞥見窗外的桂花樹,卻是笑了。
原來,終究是喝不到和清陽姐姐合釀的桂花酒了......
這念頭輕飄飄劃過,竟成了最後一份遺憾。
混沌間,她看到謝翊以替她綰發的由頭,將定情玉簪偷別入她發間時微紅的耳根。
她聽到她在溪邊與謝清陽打鬧嬉戲時,他溫柔的那句“昭昭小心,莫要濕了衣裳”。
她嗅到她高熱不退,被他晝夜摟在懷中輕哄時,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冷梅香。
她觸到洞房花燭夜,他因緊張而微顫的薄唇吻下時,他們十指相扣的溫度。
這些殘存的五感六覺,像一柄無情的匕首,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將她割得鈍痛。
那便結束吧......
謝翊,我用這條薄命,還清陽姐姐的債,也斷你我的孽緣。
此後錦書休寄,長風萬裏,無問歸期。
我再也不欠你了。
桂花一瞬落盡,明昭在那漫天馥鬱中,永遠合上了眼。
大婚儀典上,謝翊渾身一震,心裏忽然空落落的,有些夠不著。
可他來不及去在意,他隻想知道,吉時已到,滿堂賓客都在等,明昭卻還沒來,她到底要幹什麼?
是刻意要姒姒難堪,還是故意不讓姒姒嫁入王府?
謝翊強壓下心頭的不滿,喜靴再一次重重踹開她的門。
“明昭,你是存心要破壞本王的婚典嗎?本王給足了你麵子,你休要不識好歹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