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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父母一直信奉一位大師說的話。

大師說，隻要領養了我就能為蕭家引來親生的孩子。

於是，我成了妹妹的“引子”。

大師又說，妹妹婚姻不順，不能讓我顯女相。

於是，我二十年來都是寸頭。

大師還說，不可讓我有成器的可能，否則妹妹會死。

於是，我被困在油膩的後廚裏不得翻身。

他們用大師的每一句預言，為我精心打造了一個完美的牢籠。

二十年來，我一直逆來順受，隻為報答養育之恩。

直到妹妹生下雙胞胎，我燉好她最愛的雞湯送去醫院。

卻聽見她對別人說：

“哪裏來的保潔，這麼不懂事，一直站在門口討錢。”

我明白，是時候該結束這荒謬的一切了。

......

當妹妹蕭蔓雪在病房裏看到我出現在門口時，她立刻走了出來。

沒有我預想中的高興，反而閃過一抹猝不及防的慌亂。

她拽住我的手，將我拽到走廊角落，語氣警惕而緊張地問：

“你來這幹什麼？”

“給你送雞湯啊！”我像獻寶似的把保溫桶舉起來，“這可是按照你最喜歡的口味熬的，姐姐還給你配了你最愛的蘸料。你剛生完孩子沒多久，得好好補一下。”

她的臉色並沒有因為我的解釋而緩和，反而更加凝重。

“行了，我知道了。你把這個等下給媽，我還有事，現在不方便接待你。”

我察覺到了她的不耐煩，但早已習慣，隻當她是產後心情不太好。

“蔓雪，姐姐知道你忙，也不會打攪你。但你能不能讓姐姐進去看一下兩個孩子，好歹也是我的小侄子啊！”

我說著就要往裏麵去，可她立馬攔住了我。

我不解地看向她。

“蔓雪，怎麼了？是有什麼事嗎？”

她不耐煩地橫了我一眼，衝我擺了擺手。

“算了，算了。湯你自己拿回去喝吧。”

說著她就要回病房。

我伸手攔住了她，不解地問：

“蔓雪，是發生了什麼事嗎？就讓我進去吧！”

“不行！”她的聲音因急躁而變得異常尖銳。

她見病房有人探頭，立刻壓低聲線，臉上堆起虛假的疲憊感。

“蕭言，我就跟你實話實說算了，你聽完之後可不要在這給我添亂了！”

“今天來看我的都是電視台裏的同事和領導，各個都是有頭有臉的角色。你要是進去，你讓我怎麼跟他們介紹你？就說你是靠開黃燜雞米飯店討生活的？”

接著，蕭蔓雪翻了個白眼，上下打量著我廉價的穿著打扮，嘴角扯出一個譏諷的弧度，隨後長歎了一口氣。

“別人家裏人都是政府事業機關裏麵的，你一個賣黃燜雞米飯的個體戶，我實在是講不出口。而且我又是上升期，有多少人盯著？萬一別人知道我認識的人做這種上不得台麵的小買賣，傳出去我還怎麼爭資源？”

她的每一個字都深深地刺進了我的內心。

“我實在沒空接待你，你趕緊回家吧。等我出院之後，孩子不總歸是你來帶，到時候夠你看的。”

她還沒等我反應，就徑直朝病房裏的媽媽使了個眼色，然後回到病房繼續寒暄。

媽媽立刻心領神會地走過來，堵在門口。

她臉上依舊是慈愛的神情，不過說出來的話沒比蕭蔓雪強到哪去。

“蕭言，真是難為你為你妹妹跑一趟。隻不過你這雞湯，你妹妹確實用不到啊。聽媽的話，回去吧！”

她說著就要關門，可我想最後試一試，於是攔住了她。

“媽，就讓我看一眼嘛。我好不容易來......”

我話還沒說完，就被她打斷，她一副要哭了的表情拉住我。

“蕭言，算媽求你了！你就帶著雞湯回去吧！你知不知道這裏麵的人都是什麼來頭啊？”

她把我往外拉了幾米，指著玻璃窗裏的人開始逐一介紹。

“這個穿紅裙子的，是電視台導播，家裏有銀行關係，人家送的是加拿大西洋參！”

“這個穿粉西裝的，是台長夫人，人家送的是馬來西亞的燕窩！”

“還有這個......”

我聽到這，心中冒出一股無名火，便賭氣地問了一句。

“天天這個那個的，怎麼也沒見她孩子的爹和家裏人過來啊！”

我媽臉色驟變，猛地把我拉到一邊，尖銳的指甲掐進我的手臂裏。

“你在這瞎說什麼！怎麼能這麼說你妹妹？蔓雪跟的那位是個大人物，怎麼可能會隨意出現在這？這句話我就替你保密了，不然這話被她聽見了，你看她還認不認你這個姐姐！”

這最後一絲虛假的溫情就這樣被撕碎。

隨後她清了清嗓子，恢複了那副體麵人的做派，正式下達逐客令。

“蕭言，聽媽的話。回去吧！啊！你也看到了別人送來的東西，你這就是掉價！知道你是好意，但太不合時宜了。別讓你妹妹今後難做人。”

“媽，我掉價不是因為大師算好的嗎？怎麼現在嫌丟人了？”

媽媽臉色瞬間發白，一臉驚慌。

“你少胡說！”

話音未落，病房門在我麵前“哢噠”一聲關上。

不僅將我的熱情期待和裏麵的歡聲笑語隔絕了起來。

更重要的是，徹底將我這個下裏巴人和他們這些上層人士隔絕開來。

離開前，我聽到那個所謂的台長夫人問蕭蔓雪：

“小雪，你剛剛在外麵是和誰說話啊？我看那個人站了好久哦？”

“哎呀，我也不認得，應該是醫院裏新來的保潔，太不懂事了，就是過來湊熱鬧的。”

“這樣啊，這種人估計是想蹭蹭彩頭，多討點錢過生活。”

“是的是的，不然我也不會出去趕她。”

這是我媽的聲音。

我一步一步走出醫院，腦海中全是那大師說的話。

他說我是妹妹的引子、墊腳石，天生的賤命。

好啊，

那從今天起，這個墊腳石我不當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