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回到那個被稱為“家”的空曠房子,我沒有開燈。
而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大量這個困了我二十年的牢籠。
當初,因為大師說房屋布局必須壓住我的運勢,所以我的房間是由廁所改的,終年陰冷潮濕,而妹妹的房間永遠在最好的方位,寬敞舒適。
我沒有什麼東西可收拾,屬於我的東西寥寥無幾而且破舊不堪,因為大師說我用新的會折損妹妹的福報。
就當我打算清空櫃子裏那幾件舊毛衣時,我的手觸碰到了一個堅硬的物品。
我愣了一下,心生好奇,便扒開上麵幾件起了球的毛衣,一把將它抽了出來,居然是一個積滿灰塵的相框。
這是一張三人全家福。
照片拍攝的那天正好是我的七歲生日,穿著幹淨的碎花裙被一個男人高興地擁抱在懷裏。我的左邊站著年輕時的媽媽,她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,一隻手輕輕地搭在我的肩膀上。
曾經,這是我忍受一切不公時,唯一的慰藉。
可現在,看到這虛偽的笑容,我隻覺得令人作嘔。
我死死攥著相框,指甲幾乎要將相框戳破。巨大的委屈和憤怒在我的胸腔裏翻滾,卻找不到出口。
為什麼?
就因為那個所謂的大師。
我發狠地想把它砸碎,
就在翻轉時,我發現相框似乎略微有所鬆動,鬼使神差下,我直接拆開了它。
裏麵掉出來的是一張畫了符的黃紙,和一張充滿褶皺的信紙。
我打開看,發現上麵是爸爸的字跡。
“大師言,欲引親生骨肉,必須找到一個至純至陰命格的女孩,位於福利院東南角。此乃‘引子’,需真心哺育,以得其全部信賴,方能借其全部氣運,為我所用,切記瞞她一生。”
“今年已是七月零一月了,大師說再等三月受孕,便可引來親生骨血。”
“得起全部信賴”。
“瞞她一生”。
“借其全部氣運”。
這每一個字都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內心,我原本以為七歲之前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,卻沒想到也是沾了我那好妹妹的光。
原來那所謂的父愛,是誘餌。
小心翼翼地嗬護,全是算計。
所有的養育、照顧,都是被精心設計好的。
我就是個工具,被圈養起來供她蕭蔓雪使用。
淚水瘋狂地湧出,不是悲傷,是極致的惡心和暴怒!我趴在冰冷的衣櫃上,卻一聲都哭不出來。
好一個大師!
所謂的預言就是最惡毒的詛咒,纏繞了我二十年!
我猛地抬起頭,拿起桌上的剪刀,發瘋似的將照片戳得稀爛。
看到照片上幸福的人影被割成無數碎片後,我將剪刀狠狠扔在地上。
什麼溫暖?什麼家?
去他的養育之恩!這根本就是一場特意為我準備好的騙局!一場針對我的慢性謀殺!
我拿起行李,回頭環顧了一圈這個如地獄一般的家,心底隻剩下冰冷的恨意。
好了,我的債,已經還清了。
現在起,我隻欠我自己。
門鎖哢噠一聲,鎖住了過去這段被謊言困住的人生。